血染荆江万世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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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荆江万世怨(第1/2页)
“伯辰染毒之后,两个弟子每天都战战兢兢,害怕年事已高的师父承受不了红缨毒的威力,每日都守在他身边看着以防不测。而伯辰自己呢,每天都平淡如水,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剧毒发作。”
晨曦的微光耀眼而灿烂,照在脸上暖烘烘的。侯崇禹带着岑毅杜晓凤二人离了宝鸡,径往华阴县进发。路上侯崇禹一边按辔徐行,一边又同二人讲起当初在荆州的往事。
“然而过了整整七日,红缨毒依旧没有发作,两弟子都以为是红缨毒王手下留了情,没对师父下手。但伯辰认定自己已然中毒,只是未到毒发之时。二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一定要对自己这么狠,非要亲身遭一趟红缨毒的罪。伯辰向两人解释了原由:‘此毒既以内力催动,使毒者必具二能,其一便是有深厚内力,这一着必然无疑,单凭红缨毒王的身手来看,他必是内功高手;其二便是此人心中定有一种执念,这执念催生出了他想要使毒害人的想法,否则如此祸害的剧毒常人难以研制。我此番亲试此毒,正是为悟出此人的执念,了解此毒的心源在于何处,方能完破此毒。’两弟子都似懂非懂,只是依着师父行事。”
侯崇禹说着叹息一声,眼望前路上零星的晨光,眼中黯然之色渐生。
“似伯辰这般纯粹而博爱之人世间再无其二,为排解众生之苦,竟以身试险,全然不顾后果。他染毒第八日突感不适,便名两弟子看住自己,一旦无法克制自己的举止,做出伤残自己之事时,便将他束缚起来,然后出门等候,待屋内静下来之后再进来。果然这次红缨毒终于发作了,伯辰被毒得浑身颤抖,万箭穿心般的剧痛折磨着他的身体,苍老单薄的身子疼得抽搐起来。两人见伯辰手脚开始不受控了,于是不情不愿的将师父用绳索绑了起来,见二人绑的慢了,伯辰甚至呵斥二人加快些。就这样,伯辰被束缚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没了动静。两人忐忑不安地进屋,只见伯辰横卧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气息微弱。二人连忙给伯辰松了绑,喂了些稀粥,照顾了好些日子,才慢慢缓了过来。”
“此后伯辰便终日沉思,不出屋门,也不让两个弟子进来卧室,只是一个人静悄悄的,两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每次给师父送饭都只是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面塞进去,但每次都是原模原样的冷饭被端了回来。二人害怕这么下去伯辰身子扛不住,于是三天后的早上两人大胆推开屋门闯了进去,想逼师父休息,谁知却看见他高卧于床上呼呼大睡,两人的动静吵醒了他,于是他索性起了身,二人本以为师父会呵斥他们一顿,然后赶他们出去,谁知伯辰竟笑盈盈地、破天荒地要了碗粥喝。见此两人也是放下了心,只道师父是想不通破解之法,不再执着了,谁知下午便得知伯辰要出门远行,要两人看好家里。二人本来坚决不肯,加之伯辰连自己要去哪里都没有说,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可奈何师父去意已决,并且坚决要独自前往,无奈之下只好放伯辰一人去了。”
“两人又百无聊赖、忐忑不已地在农舍里待了三日多,第四天伯辰终于归来,并且是‘满载而归’,两人只记得伯辰归来那天是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宛如及第的状元郎一般,因为此时他已经完全破解了红缨毒功,并且成功给自己解了毒。”
岑毅和杜晓凤听到这里都是一脸惊讶,都不明白曾伯辰是如何破解的红缨毒功,侯崇禹笑着说道:“别说你两不明白,便是我至今也不晓得他是如何破解的。两个徒弟同我说的原话是,伯辰去找了红缨毒王,同他交谈了三天三夜之后,那毒王便将破解之法告知了他。两个弟子都不可置信,惊奇不已,伯辰后来又告诉他们原来是他早知毒王没有离去,一直便在荆江边的挥志渡口等候着他,因为那毒王也认为伯辰能从毒功中悟出他的那份执念,所以在留下的那支镖上暗示了候约之地,伯辰也确实悟出其中所蕴,因此前去赴会,整整三天三夜,伯辰同他交谈,终于解开了那毒王的心解,破开了他的执念,因此劝得他收了手,亲口将那价值连城的破毒之法坦然相告。至于伯辰所说的‘毒王的执念和心解’是什么,那无人能知,因为伯辰与那毒王约定,不将有关他的一切事情告知于世人,也不可将破解之法公之于世,而代价便是毒王从此再不现身,不再使毒害人,也再不与伯辰相见。”
说到这里时,岑毅忽地打断道:“诶?不该如此呀,既然毒王当时发誓不再使毒,那后来的那些中毒者又是怎么回事,像龙归、赤木这些人,难道是别人下的毒?”杜晓凤答道:“那是红缨毒王之子红缨少主所为,他起初现世时自称红缨毒王,可后来又改称自己为少主,并且宣称自己不愿遵从父亲遗志,只愿以毒霸天下,令天下尊其为共主,大家都知他是个少年之人,但是不是毒王之子还无从考证。”侯崇禹也接口道:“确是如此,那少主最初便在北方为祸,只不过犯案较少。当时他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确实自称毒王,但当毒王消失之后不久,这少年便再次现身,以毒王之子自称,声张要继续以红缨毒为祸,震荡江湖,当时好多小门派小武馆都被威慑不轻,纷纷向那少主称服,甚至为其设祠立庙,供奉香火。”岑毅听着更是震惊不已,心中对这红缨毒的威力忌惮了不少。
侯崇禹接着道:“总之伯辰总算是得到了解毒之法,那法子不是一个药方,也不是什么特制的解药,而是一种以内力逼出毒素的方法,至于具体何法,伯辰不愿说明,只为遵守对毒王的诺言。伯辰随后令两弟子把消息传出去,令天下中毒之人皆赴荆州解毒。消息一出,江南群侠云集荆襄,各路门派教会凡中毒之人鱼贯而来,将伯辰住着的农舍堵得水泄不通。有不少未中毒之人也赶来看看热闹,只为瞻仰一番庸龙公的尊颜,还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是来偷窥伯辰的解毒秘诀的,幻想日后能凭此飞黄腾达。但伯辰的秘密又怎会给这些人看去,每次解毒都只允一人随自己入一间密室,然后对中毒之人施以麻昏药,令其失去知觉,待其苏醒之时,其毒已解,至此便无人知晓伯辰是如何解的红缨毒功,妄想偷窥的人也因那些江湖豪杰对伯辰的保护而无从下手。”
“自那时起,伯辰便在荆州府待了五个月有余,将江南群豪中毒之人解救了个遍,凡有珠玉财宝相谢者一应谢绝,不少解毒之人对伯辰三叩九拜,施以大礼,宛如谢于生身父母,是时有诗赞此事云:‘福龙莅荆襄,慈悲破红缨,不问富贵有,但求众生平’。”
“既然如此,那庸龙公又怎会遭到仇杀呢?庸龙公做了好事,不论黑道白道都造福不浅,朝廷的人为何要杀他呢?”岑毅疑惑地问道,侯崇禹长叹一声,说道:“为何?因为朝廷不想见到伯辰破除红缨之祸?”岑毅奇道:“又是为何?”“因为红缨之祸一解,就没法管住南方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了,皇帝身在北朝,江南远在天涯,怎能昼夜觉察这些地方的势力变数?乾隆老儿当朝时设保甲于地方,用以洞察和制衡小武馆和小门派,但后来那老头糊涂了,在朝堂上奢靡度日,任用奸臣,朝廷风气日益败坏,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所谓保长乡长的都跟着黑道同流合污,于是南方群雄崛起,诸如天理教、红尘派、盐帮这些势力迅速庞大,这些教派不受官府管束,甚至地方官员还得对他们唯命是从。”
“嘉庆倒是个好皇上,上位后先收拾了不少贪官,整顿了朝堂纪律,然后对地方减税免税,造福于民,可惜地方官还是原来那些货,他们可不管皇上的旨意,在他们的地盘上自己才是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包庇黑道。嘉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数次南巡见到的都是歌舞升平的景象,只道是自己的政治起了成效。不过嘉庆倒也不傻,也私下里张罗了自己的一批人手,用来暗中给自己传递情报,抓捕要犯,处决死囚,这伙人便是号称大内高手的爪牙鹰犬——内务阁侍卫。据传大内高手共有一十八位,其中有五人武艺最高,这五人是嘉庆皇帝从汉、藏、蒙、满、回五族中挑出来的武艺高强者,尤其是蔡捷武功最高,祖上是满洲乌林达氏,有一半满洲血统,加之他屡建奇功,深得嘉庆爱戴,因此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内务阁头领,也就是大内总管,总督内务阁及镶白旗禁军。”
“蔡捷等人时常在海内走动,对南方情形颇为知晓,得知红缨毒的消息后,他便多次向嘉庆建言,称皇上可下召纳红缨毒王为用,以此制衡三邦,则江南永固,嘉庆也觉可行,于是便令蔡捷等四下寻毒王踪迹,结果无功而返。但毒王在江南所造之祸却令嘉庆十分满意,认为只要有了红缨毒,天下便可掌固,但曾伯辰忽然破解红缨毒的消息令嘉庆等惊愕不已,连忙便让蔡捷等追查伯辰的底细,后来又听闻伯辰给天下群雄解毒的消息,这下皇帝老儿也坐不住了,这时蔡捷又出主意:可将曾伯辰控于朝廷,逼他交出解毒之法,然后向天下示威,若欲解毒则需先效忠与朝廷,这样不论什么江洋大盗,英雄豪杰都得听朝廷的才能解毒免罪。嘉庆必定纳得此策,于是便命内务侍卫倾巢而出,星夜驶往南方秘捕伯辰。”
“但蔡捷这伙人心狠手辣,他们怕解了毒的那些人也知道些解毒要诀,索性向嘉庆请奏,称欲将获知解毒之法的人一并处置,其若愿服维陛下,肯将自己所知相告,便赦他无罪,若是执拗不愿言,便灭其口,嘉庆欣然准奏,为此甚至令蔡捷调动镶白、正红二旗人马助其灭‘贼’。可蔡捷纯是为报复天下而为之,一路南下途中,凡遇门派教会,必先打听其中是否有人曾中红缨毒,若有则秘捕其中人,拷打问之,得知详细之后,再以谋逆罪论处,弑其中人三分有二,即便是无人中过毒的门派,蔡捷也是暗中摧残其一二,以示威慑。蔡捷人马兵分三路,分往江浙、湖广、川渝三地,暗中残杀、迫害了一大批江湖人士,消息传开,一时间天下人心惶惶,不少豪杰广聚义士,同心抵御蔡捷一行,但蔡捷又怎会去硬碰硬,一路踪迹诡谲,难以觉察,只是暗中取事。”
“得知大内侍卫此行是为伯辰而来,于是这些义士又自发云集荆州,同去护卫伯辰。伯辰也多次谢绝,但随着这些人越聚越多,伯辰也无力相拒了,索性任其来去。后来不知哪里消息传来,说蔡捷纠合三路人马,杀气腾腾地往荆州杀奔而来,霎时间湖广两地的群雄纷纷赶赴荆州,盐帮、渔帮、走卒帮、丐帮、摩尼教、青莲教、袍哥儿等诸如此等好汉涌入荆州城内,势必要同朝廷鹰犬决一死战,他们还强请伯辰入荆州城中避难,伯辰拗不过他们,只得同他们入城,荆州府尹还以为如此多人马聚于此处是要谋逆叛乱,被吓得不轻,慌忙上奏朝廷,结果杳无音讯,堂堂知府大人索性丢下全城百姓和一众官吏,带上家眷逃出了城去。”
“当时我人在嘉陵,得知消息后也立马赶往荆州。但半路上却得知荆州的人马竟忽地散了去,原来是如此多人在一城中苦等数十日之久,而所谓的蔡捷人马却音讯全无,城中粮仓早被尽数吃空,不少人只好强忍着饥渴在此守候。伯辰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他便劝人们离去,并表示自己不久也即离开荆州,起初人们还有所迟疑,说什么也要再坚守一些时日,直到伯辰告知他们解毒之法已被他密藏在了荆州城外,任何人找到它便可凭此继续破除红缨之害,建不世之功。这些好汉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坐不住了,纷纷向伯辰匆忙辞别,然后又鱼贯而涌出荆州城去,找伯辰藏起来的秘诀去了,一时间荆州城的百姓终于是得以解脱,逃了的知府也带着从别的府上借来的兵马赶了回来,谁知扑了个空,于是他在百姓面前大骂了一番‘贼人’之后,便又安安稳稳地做起了官来。只不过最后没人找到那个解毒之法,后来也没有,世人纷纷以为是伯辰撒了慌,说他是为了自个清净才如此说的,但事实到底如何,只有伯辰自己知道了。”
这里岑毅再次插口:“这么说师叔,庸龙公果真把要诀藏在了荆州吗?还是他故意这么说的……”侯崇禹忙道:“休要胡说!伯辰从不乱说慌话,他既然说了他有藏过,那定然是有的,只不过是那些所谓豪杰其实都是脓包,没能找到罢了。伯辰死后,所有人都认定他将秘诀带进了棺材,于是天下人都争相追寻伯辰的墓陵,这才有了前几日在两头山发生的事,其实伯辰的遗体已经遵其遗嘱用火烧化,撒入黄河中去了,他根本就没瞒着世人,只不过是他们没缘分拿到那秘术罢了。”
岑毅闻言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庸龙公这般贤明大义的人物,却仙逝已远,无缘拜会了,实是人生一大憾啊。”
秋风迎面潇潇地吹来,树叶被吹得“唰唰”作响,不少被扫落下来,在澄净的天空里肆意飞舞,飞落的叶子扫过三人的沉寂,伴着风声挣扎着悄然落地。岑毅说罢这句后侯崇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目视着前方静静沉思。一阵抽泣声打破沉默,岑毅转头看时,却见杜晓凤捂着脸,一顿一顿地呜咽着,岑毅略带歉意,正要上前相慰,但侯崇禹先行开口,言语中满是不甘:“要是当时我再警觉一点,眼睛再擦亮一点,或许……或许就能救下伯辰了。”
荆江上的血案至今仍历历在目,即便沉睡了六年,侯崇禹睁眼时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情景,便是当时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兄弟惨死的那番景象。
侯崇禹搭着船沿荆江下行,而曾伯辰自那些江湖豪杰们散了之后不久也动身启程,三人搭了条船逆荆江北上,打算在江上同侯崇禹会和——侯崇禹先前便捎信告知了曾伯辰自己行程。侯崇禹坐在船舷上望着一派烟雨江景,想到与老友将不日相会,心中乐极,这时艄公同他聊起了几日前在宜昌发生的一件案子,说是有个奇人劫了河北人保镖的一批财物,沿着荆江遁逃去了,料想他已到了荆州,于是荆州知府使了不少人马沿荆江设卡,任何人过荆州都必遭严查。
侯崇禹一听不禁有些担忧,于是忙问其详,原来那批所谓财物,其实是两广水师提督兼湖广巡抚的鲍师南送往京城为时任兵部尚书的禄康祝寿用的岭南名产以及奇珍异宝,为此鲍师南特地花重金聘请了号称河北狮帮的龙虎门镖局押着这批货物送往京师,龙虎门镖局派了昆仑派出身的韩威远作镖头,领着十余名镖师南下保镖。韩威远号称“单刀弹腿”,本是昆仑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手“清雪刀”威震江湖,后被龙虎门镖局的头领相中,雇为了镖师。
有韩威远领衔作镖,余下的镖师们也都是一流好手,江南是无人敢犯的,因此一路顺风顺水,不仅有过路的府官款待,甚至还有不少江湖豪杰前来护送,一众镖师都以为这趟会不费吹灰之力地走完。镖师们本欲借道荆州,却得知曾伯辰在此广治红缨毒,城中已聚满了人,鱼龙混杂,吵吵嚷嚷。韩威远怕走荆州会横生祸端,索性绕远路从宜昌府过江,众人星夜赶到宜昌,连走三天,又困又累,脚夫们实在是走不动道了,嚷嚷着要休息,韩威远无奈只好令一行人在宜昌府暂歇一日。当晚包括韩威远在内的一众镖师都睡得死气沉沉,丝毫不知担保的那批货已被人盗走。
第二天韩威远前去脚夫那里视察,却发觉大中午的脚夫们竟都睡得昏天黑地,一惊之下连忙去查看存放财物的货仓,结果眼前一幕令韩威远叫苦连天:仓内果真已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半辆押车都找不到了。韩威远连忙叫起一众镖师出门追贼,结果镖师们纷纷叫苦,说他们头晕眼花,迷迷糊糊,韩威远立马意识到镖师和脚夫们是被下蒙汗药了。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韩威远只好带上几个头脑清醒的镖师追去。随后在荆江边的鸭埠渡口查知了贼人的行踪——有个青年汉子一早便押着好几车货赶来,急匆匆雇了几名艄公,带着那些货物顺江下去了。韩威远心底一凉,忙命手下急书一封差往荆州府上,求知府调人拦截。同时联络了当时身在襄阳的三山道人谢端,昆仑派掌门,也是韩威远的师兄,求他携一众弟子赶来相助。
谢端也颇讲义气,果真率一众弟子飞一般赶到了宜昌,只不过他还是向韩威远讨了好处,要他把两广提督赏他的财物分一半给昆仑派,就当是孝敬师门,韩威远此刻面对坠身之祸,还能有何求?只好答应谢端,要他尽力而为。那谢端却也是利索,立马派弟子们往荆江沿途各镇打探消息,果真查到了贼人的去向。原来那贼人过不了荆州,只好在陈店卸走了货物,又雇了一批脚夫望南去了,于是一众镖师当即追击,不日便在荆州以南四十里外的狮子口追到了那批货,并且分文不少,只不过那贼人却不知了去向。此时谢端主动请缨追拿贼首,要韩威远先行一步押货,勿要延误了时日,只不过拿了贼人以后受的赏赐都归谢端,韩威远对此颇感不满,但为不延误脚程,只好把这差事让给了谢端,自己则马不停蹄,押着那批货赶路去了。
那贼人为迷惑韩威远,故意显露了自己南下的踪迹,实则是扭头回了荆州,但这又怎能瞒得了谢端,黑道的友人早给了谢端消息,于是谢端又带人赶赴荆州埋伏。此事早已在荆襄一带传得沸沸扬扬,当地豪强得知一个青年汉子劫走了声名赫赫的龙虎门镖局手里的镖,而且还是韩威远押运的,都对这贼人佩服不已,不少人称他为“千里荆江第一大盗”。
侯崇禹听完也觉得奇异,他早年见识过那韩威远,确实是把好手,这所谓贼人竟敢只身劫他的镖,属实有些胆大。这时江上一阵劲风吹起,把江上弥漫的烟云吹散开去,艳阳随即高照,江上之景此刻一览无余,碧波涛涛荡漾,候鸟群群略过,不少船只趁着这风扬帆出江,霎时间江上便白帆似星,浩浩荡荡。侯崇禹看得兴起,攀上桅杆,俯瞰着江景喝彩不已。那艄公见侯崇禹这等年纪,心性却如顽童一般,不禁有些好笑。
一条舫船从侯崇禹乘的那条船旁驶过,那舫上一派华贵气象,金樽玉盏,蔬果珍馐,琼浆玉液遍布全席。十几个身着气派的男子正在船头畅饮,那些人身着绸袍,头戴镶金冠,身着艳色袍,腰配锦囊,脚踏云头靴,举止温雅,谈笑风生。侯崇禹看着那些好酒美食,不禁舌底生津,随即冲艄公喊了声:“舟翁慢些撑着,老夫去去就来。”还没等那艄公反应过来,侯崇禹便从桅杆上一跃而下,飞一般扑到了那舫上。舫中正会宴的老爷们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侯崇禹。侯崇禹起身唱了个大喏,拱手道:“搅扰搅扰!鄙人尝几杯薄酒便走,还望诸位不嫌,多谢多谢!”然后便自顾自走到席间,挑了个位置挤了挤旁边人就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旁人惊愕的目光,只顾抄起好酒,抓过好肉,往嘴里塞去,半晌便吃剩得一片狼藉。四下纷纷皱眉,那**位上的是个垂须霜眉的清瘦老者,见这糟老头这般无礼自是十分恼火,于是他冲旁边挑了挑眼,一个周身黑衣的汉子立马心领神会,笑着起身道:“老先生好俊的功夫!当真是赏心悦目,阁下佩服不已,这厢有礼了!”说着欠身行礼,侯崇禹理都没理,只道一声:“雕虫小技,不必夸奖!”说着举起酒壶大口灌下。那汉子道:“先生吃得可还合口?”
“不错不错!大饱口福!”侯崇禹都没正眼看那汉子。那汉子冷笑一声,把手里剑隔轻轻抬动,发出冷冷的剑鞘声,然后说道:“老先生好生潇洒,连在下是谁都不愿看一眼,当真是无礼至极!”原以为此话一出会让这老头有所警觉,谁知侯崇禹依旧头埋在菜盘里,毫无反应。这汉子“哼”了一声,招手叫过几名伙计道:“是个疯老头,丢河里去吧。”那几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抄过梢棒,便抡向侯崇禹,旁边的客人慌忙躲避,转头见侯崇禹一手举着酒碗,一手抓着双筷子,正用它夹着那伙计的梢棒,那伙计奋力一抽,棒子却纹丝不动,侯崇禹手一摆,那伙计便连人带棒扑了出去,重重摔在了船板上。见此四下惊呼不已,那黑衣汉子猛地坐起,一脸警惕地望着侯崇禹,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来此做甚?”还道是仇人上门,那主子老爷颤抖地道:“我们余家可没有惹过什么仇人,别说你是来寻仇的!”一旁的一个老太爷战战兢兢地问那汉子:“昊儿,这是来了个大煞星吗?你收不收拾的了?若收拾不了的话千万别惹恼他呀,惹得他性起,乱伤起人就不好了,要是危及咱们性命就更不妙了,你千万掂量着点,千万要……”
那汉子听得心烦,连忙挥手让席上的人出了船舱,侯崇禹吃了个饱满,起身打了个嗝,然后冲这汉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搅扰了你们的雅兴,老夫侯崇禹,虚号‘半秤仙’,纯是看阁下家里的好酒好菜心痒难耐,跑来蹭蹭饭而已,老夫不喜欢别人给我下逐客令,所以才失手伤了你家伙计,抱歉抱歉!”这汉子惊愕不已,因为他早就听说过侯崇禹的威名,知他身经百战,无人能敌,如今却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侯崇禹看他还在吃惊,于是挥了挥手道:“老朽告退,多谢朋友款待,有缘再会!”这汉子回过神来,拱手道:“无妨无妨,老先生自去便是!”侯崇禹嗯的一声,飞身纵上舫顶,一声呼哨,那艄公便从后面把船撑了过来,侯崇禹又是一跃,稳稳落在船上。
那汉子一颗心怦怦直跳,不是因为他害怕了,而是他以为自己暴露了,只因他并不是普通人,他叫余昊,是大内五大高手之一,祖籍便在荆州,此番随蔡捷本是要暗中潜入荆州,悄无声息地劫走侯崇禹,于是他索性便请自己的父老亲戚们同游荆江,一是为叙亲属之情,同时也是为掩人耳目。谁知这侯崇禹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余昊作为皇帝的探子,自是知晓侯崇禹与曾伯辰的关系的,生怕自己暴露,余昊立马停船着陆,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其时正在左近的蔡捷一行藏身的地方,把情况告知了他。
蔡捷知道侯崇禹是个劲敌,与其硬碰硬吃亏的只有自个,何况连日来荆襄一带奇事连发,四方人士都已在此聚集,更兼有不少好汉保护着曾伯辰,若要强行去捉拿他,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正当蔡捷等人一筹莫展之际,手下探子却忽然传来了一个重要消息:宜昌劫镖案的嫌犯被谢端等人追踪到了,那贼人与谢端一行交战一番后,不敌而被当场拿下,如今几人正押着他自荆江北上宜昌府移交官府,并且已经查知了这人身份。蔡捷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亮,一个诡计自他脑海中浮现……
却说侯崇禹饱餐一顿后,回想前那黑衣汉子相貌,只觉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何人,索性高卧舟中,哼着长歌,听着江涌,悠哉前行。
𝙄 🅑 Q 𝙶. v 𝙄 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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