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登闻鼓响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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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居然要一户收一钱八分银,比陛下收的还要多的多!

朱祁钰没有怪罪金濂,这部分的摊派,跟户部关系不大。

李燧继续说道:“草民为这事跑了草塘县衙,去了镇雄府府衙,也到了四川之所找到了布政使,为这事,草民丢了功名。”

“王尚书?”朱祁钰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王直。

这李燧都已经被革除功名了,是如何参加会试的?

王直俯首说道:“陛下,四川的确是递了革除李燧功名的陈条,是以敛钱为名。”

“但是臣查了半天,李燧进京,是破产走了五千里路,未有敛财之举。”

胡濙赶忙说道:“科举,为国取士,自然不能儿戏,这还在查,既然进京参考,臣不敢私,五千里路,路途遥远,臣就让他入了贡院,参加了会试。”

大明革除举人的功名也是要走流程的,这个流程也要经过查补,除了在吏部过一遍,还得到礼部过一遍,这一来二去,流程没个半年时间,压根走不完。

如果放在正统年间,就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办个加急,比如多给点孝敬,同榜同乡同师递个话。

总之就是人情世故。

显然礼部和吏部都没有打算革除李燧的功名。

所以李燧的参考是符合规则的。

大明的秀才如果换算成银两购买,需要多少钱?

金花银一千两,代考作弊至少也要五百两。

举人那就不是钱能买到的了。

“草民找到了四川监察御史陈情,可是四川监察御史总是推脱,今日说有事;明日说不闻其详,等闲不能起参;后日又说草民借机生事。”李燧继续说道。

他是一层一层找上来了的,在地方解决不了,才打算入京来寻找解决的法子。

大理寺卿夏衡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这件事归都察院官,稽查百官是都察院的职责。”

俞士悦面色轻松了起来,今天这登闻鼓突然响了起来,那是鸣冤,他刑部能逃得了干系?

结果不是刑狱冤案,他暗呼侥幸。

登闻鼓响起来的时候,俞士悦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谁啊,有冤情就说,干嘛敲那个鼓?

这说了半天,跟他们刑部没有多少关系。

朱祁钰看向了都察院总宪陈镒。

陈镒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儿!

根本没人跟他提过,这涉及到了四川一省的大事,他居然在登闻鼓响起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他无奈说道:“陛下,臣不知其详,臣有失察之罪,陛下,把臣外放为官吧!”

这总宪的位子,不能再坐下去了,再坐下去,命就没了。

王文憋着笑,他就坐了几天都察院总宪的位置,就替了陈循到文渊阁做大学士了。

这活儿虽然辛苦,但是可比都察院安稳多了。

都察院什么鬼样子,朱祁钰倒是清楚,他当初下旨申饬,不让违反宵禁,就有三人抗旨不遵,和会昌伯一起喝酒到了深夜,甚至还推搡辱骂五城兵马司的宵禁军卒。

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陈镒归班,对着李燧说道:“你继续说。”

李燧振声说道:“陛下,这戥头一户两收,再加上层层摊派下去,可不就是一钱八分,到了百姓头上一年至少就是五钱银子了。”

“五钱银子,陛下百姓劳作一日不过铜钱二三十文,攒齐这五钱的银子得多少时日?”

“各级官僚,借用陛下之威名、威势,搜刮百姓,搜刮上来的东西,上司得一半,州县揣到自己兜里的也占了一半。”

“刚开始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干了一年二年,成为旧例,再换一任,就开始萧规曹随,经过十年二十年,就变的名正言顺了起来。”

朱祁钰满是笑容的说道:“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去东华门看榜,不看也没事,朕告诉你,你会试中了。”

“好了,退下准备殿试之事吧。”

“陛下…”李燧还要争辩,胡濙不停的给李燧打眼色,示意他先走。

李燧不知道陛下的秉性,胡濙能不知道?

陛下现在说话平静,对李燧笑着说话,是怕寒了李燧这个新晋进士的心,是在保护李燧。

这件事陛下既然知道了,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李燧虽然不懂,但是还是俯首告退。

奉天殿内十分的安静,只有风吹打罗幕的声音。

朱祁钰看着李燧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思考之中。

民变是怎么产生的?

不都是像李燧这般,在地方闹不明白,到了京师闹腾,在京师闹腾,结果进了京,却也是闹腾不明白。

四川监察御史什么反应?一推四五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时日一长,百姓们知道了,这种事控诉无门,也就默默的受这个气,不再想办法控诉。

各级官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忌,后来是萧规曹随,最后就变成了理直气壮,归根到底,官僚们发现,百姓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可不就是名正言顺?

百姓就这么受气,就跟个高压锅一样,等到受不了,可不就是民变了吗?

堵不如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些道理,就是刚读完蒙学的士大夫都会说,可是他们怎么做的?

层层围堵。

在奉天殿沉默了许久之后,朱祁钰开口说道:“朕很庆幸,至少还有人肯说,真到了没人肯说,咱大明,差不多也就亡了。”

这话说的,朝臣们都一头冷汗,陛下的联想能力为何如此丰富?

这私下摊派,可以说是潜规则之一,各地都有,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整肃吏治之事,已经在做了。

“练纲在南衙干的不错,让他去四川去,明年年末,朕会派缇骑去暗中走访。”朱祁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说道:“那个四川监察御史,革罢吧。”

“尸位素餐。”

朱祁钰走出了奉天殿,看着天日昭昭,这些都是二十多年的沉疴旧疾,需要一点点去改变。

他同时还有一丝的庆幸,他搞创收总是生法子,对于加税总是慎之又慎。

在吏治没有整体清明向好之前,加税就是给百姓头上套枷锁。

这些人,好狠的心。

“陛下,陛下四川急报!”一个缇骑风一样的冲了过来,高声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