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裂,继续分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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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树海是在初一的上午听到吕修阳死在除夕夜里的大火拼中,吕胜阳虽然没死,但也被打断了一条腿,正躺在辛屯矿的医务所里等着截肢。

周树海那天其实是搭顺风车回到的辛屯矿,透水事故发生后,周树海没得空回到辛屯,他只是矿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杨玉霞抱着二孩儿来过一趟,后面一直就与家里没有音信。

省局搞了一个抢险救灾恢复生产报告团,到各个矿务局巡回报告,他和吴仁毅作为928透水事故的先进分子成为报告团成员,直接从矿务局医院调到报告团出去做巡回报告,但走了两个矿务局,都在忙着批斗,没人能够接待他们的报告团。

他们经常在一个矿务局等上好几个礼拜才能做上一场报告,这在几年前根本不可能,而当地的不同派别也在不断的询问,报告团的代表们到底支持哪一边,要他们参加当地单位的文革,也可能省局的人也想着春节快到了,于是让报告团的成员回到各自单位,等到明年春天时再等通知。

当周树海和吴仁毅一回到矿务局,立刻要求回辛屯,正巧那天傅老师他们也要去辛屯,他俩是新形势下涌现的救灾模范,因此宣传组破例欣然接受了他俩的搭车请求。

周树海在回矿上的车上,才知道自己被两支队伍都列上了副组长的职务,他回到工区时发现单位上基本没什么人,听说现在井下也都没几个人,北楼的房子也是空着,他索性回到黄杨村老丈人家,果然杨玉霞带着两个孩子都在娘家,他准备安安生生地过完春节再回到矿上上班。

初一的早上四点多钟,他起床跟着丈人一家开始接待零零星星上门拜年的亲戚,来的第三拨人说昨晚辛屯又发生大事了,两边打起了来,他当时还以为是过年时有人喝醉了打架,没想到再来一拨人说昨晚辛屯开了枪,黄杨村的一个年轻人一夜都没回来。

周树海这时才意识到辛屯发生的真是大事,他赶紧跑到矿医务所,看到了走廊的角落担架上躺着等待截肢的吕胜阳。再到处追问,才在医务所太平间外一排尸体中看到了摆放着的吕修阳,吕修阳积极参加文革,在井底大巷中到处贴满大字报,他躲过了井下透水,却在辛屯文革小组第一次武装斗争中丢了性命。

周树海呆呆地盯着吕修阳,这时吕修阳还不到18,还是个孩子脸,紧闭着双眼,静静躺在大年初一冬日里的太平间门口,满身满脸的血污,仍没擦干净。

周树海回想起三年多前,吕修阳他爹吕顺喜作为辛屯建矿后第一个工伤死者也曾经躺在同一个地方,也是满身满脸的血污,不由自主双膝一软跪了下哭嚎起来,“修阳大侄子!我对不起你啊!顺喜哥!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管好两个孩子,咋弄成了这个样子了!我没脸......再见顺喜哥啊!”

下午的时候,周树海又被带回矿务局,与他一起的还有留在辛屯矿的工人联合司令部和辛屯工农兵赤卫队的骨干,他这次被认定为两支队伍中唯一的共同骨干。

刘园矿务局接到辛屯矿武装斗争的通知后,上午从磊城解放军那里调了两卡车的战士,把三天前接到矿务局的纪连忠马绪伦原路带回辛屯,这次傅老师和陈老师又向两个学生重新确认了各自队伍的骨干名单,把名单上的人全部带回到矿务局,押到矿务局的人比名单上少了五个,有三个死在大年夜的战斗里,两个不知去向。

人员虽然拉回了矿务局,两位老师在辛屯战斗主要骨干的处理上也产生了严重分歧,傅老师主张两位同学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先以教育批评为主,搞好团结都调离辛屯和刘园,让换上的张庭君继续搞,陈老师认为辛屯的斗争死了十八个人,医院里躺着三十多人,这不是一个小事情,得上报,两个头头都得严肃处理,张庭君作为新派到辛屯的工宣队组长,没有控制好局面,也要一并处理。

傅老师讲战斗发生的当天,两个头头都不在现场,根本就不是他们指挥的,是两支队伍自发进行的战斗,两个头头不能承担主要责任,陈老师则认为两个头头虽然没有参加当晚的战斗,但队伍都是两个人分裂搞出来的,他们走之前说不定都做了布置,责任还是在这两个人。

两个人正在为如何处置辛屯武斗人员而争论不休,眼看又要分裂的时候,外面有人说有两个革命组织要来见刘园矿务局文革宣传队的两位领导,一个是矿务局的工人联合总司令部,一个是刘园市的赤卫队。

两位老师都接触过这两个队伍的头头,一个叫张大同,一个叫刘云天。

从渊源上讲,矿务局的工人联合总司令部是从矿务局文革宣传队里分出去的,是矿务局的一些老职工联合着各个矿的老工人成立的,文革刚开始时的时候他们参加宣传工作队组织的批斗,后面拉出去自己组织了队伍,基本各干各的。

刘园市的赤卫队是市委、市里一些单位和市里学校的一些学生组织的,成立时间上晚一些,在有些矿务局所在的城市里,矿务局和市里基本是一套班子,刘园的地方和矿务局一直分开,平时有些往来但基本分工明确,这段文革过程中也是各干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