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东家留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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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名叫刘石头,五十多岁。他每天背着手,板着脸,在肩膀两边搭拉个黑油油的烟叶包和一杆长柄铜烟锅,到窑场巡查一遍,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春光两口子住在窑场旁的小屋里,在一间小屋里做饭。东家让孝义领着他俩认了一个打砖坯场子。春光见是一个熟场子,问:“以前那人咋不干嘞?”孝义说:“东家没相中那人打的砖坯,把他撵走了!”雪梅说:“春光是新手!东家恁挑剔,才相不中春光打的坯子呢!”
话落音,一个姑娘打这儿走,看孝义一眼,脸一红,微笑着走了。雪梅问孝义:“她是谁?”孝义说不认识。雪梅说:“那不?她看着你笑?”孝义说:“我也不知道因为啥!”说罢,把春光领到一个土崖上,给他说了咋闷泥,就回自己场里打砖坯去了!
春光用大铁杈别懈一片土,引来渠水把土洇了。次日、天不亮,他听到外面有磕坯声了,便起了床,到外面,见孝义和一个名叫胡财的人正打砖坯,和他俩打罢招呼,便上了土崖。他用钢钎别塌了洇透的土,在土上洒了水,用锹把土撂一堆,跐一遍,用劈铲劈一遍,用铁棍夯一遍……他把一切准备好,便开始打砖坯了。
春光把衣襟掖腰里,把坯斗顺长立在泥堆跟前,在斗里撒点沙,把沙晃得均匀地粘在坯斗的内壁上,然后把坯斗顺长放在一条凳子上,团蛋泥,啪”地把它摔在坯斗里。
一粒沙溅到他的左眼里。他闭着那只眼,呲牙咧嘴小跑到屋里。雪梅薅两根自己的头发,捻成丝,撑着他的眼皮,把沙拨出来。
他又去打第二个坯子,却把泥蛋摔在了坯斗帮上,只得倒了泥,重新打了一斗坯!他端着坯斗,小跑到坯场那头,把坯磕在坯场上,见坯少个角,又把泥拾到坯斗里,端回去,把泥倒在泥堆上。他又分别往斗里打了两个坯子,磕到坯场里,却又见一个坯子翘着一个角,气得“噗嗤噗嗤”把两个坯子踩成了泥饼子!
这时候,孝义走到春光泥堆跟前,手把手教他如何往坯斗里撒沙、如何团泥蛋、如何把泥蛋往斗里摔……春光照着他说的做,就学会了,渐渐地也就熟练了。他每天溅一身泥点子,累的走路佝偻着腰,呲牙咧嘴地“噫唏”着!他干了半个月,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天打一千多块坯子,把坯打得四棱四角的。东家从他坯场边走,看着场上的坯,窃喜。
过些日子,春光打满了一场坯子,打算垛坯。他不会垛,想请教孝义,却见孝义被东家叫走了,只得往垛底跟前搬坯子,让雪梅去请教胡财。雪梅不愿和一个生男人说话,就蹲旁边,看会儿胡财是咋垛的,便回到了自己垛底跟前。
此时,春光正往垛底上学着摆坯子。他把缺角少棱的都扔了。雪梅看着他摆,也不吭气,等他摆好了外批坯子,说:“你歇会儿,我来摆!”春光便搬坯子去了。
雪梅把好坯子摆两头,把春光扔的残次坯子搬过来,摆当间。这时,春光搬一摞坯子过来了,见状,责怪道:“你咋把那些赖坯又摆里面嘞?”雪梅说:“我见胡财就是那样摆的!”春光说:“他是老主顾,和东家熟,把赖坯子摆进去,被东家查出来也不碍事。咱是才来的,把赖坯子摆进去,被东家查出来,是要滚蛋的!”雪梅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春光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还是当老实人好!”雪梅说:“老实人吃亏!”春光说:“啥事就是单打霉气人!咱是出来逃难的,正是霉气时,称四两盐也生蛆,放屁也砸脚后跟!咱得老老实实干,别往霉气头上撞!”说着,把雪梅摆在里面的残次品又挑出来扔了!雪梅瞪他一会儿,又把残次品摆里面。春光气着“嗯”一声,转身走了,走几步,又站住了,回过头,梗着脖,道:“往后,坯子我不打嘞!你成打嘞!你自己打坯自己摆!你就是把臭狗屎摆里面,我也不吭气!”雪梅知他那脾气是说不干就不干的、自己一个家里娘们是不会打砖坯的,只得不摆赖坯子了,忍住气,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我不摆了中不中?死脑筋!”春光又回去把残次品剔出来,摆上了合格的坯子。雪梅一边给他说着咋摆,一边给他递着坯子,也只得把残次品扔了。
二人正干着,孝义回来了,走到他俩身边,看着坯垛,说摆的不赖。春光问东家把他喊走弄啥去了。孝义红着脸,说东家给他说个媒是倒插门,让他给家里写封信问父母愿意不愿意。春光两口子惊喜地说:“哥要成亲啦!”孝义笑笑!雪梅问嫂子长啥样?孝义说他俩见过、就是那天打这儿走的那个妮。雪梅说:“怪不得那天她看着你笑!”孝义又红了脸。春光说:“还不是东家看你实在,想拴住你在他窑上干,才给你说个媒?”孝义又笑了!
原来孝义家是地主成分,孝义虽是一表人才,三十多岁了却还未寻下媳子。
又过些日子,春光垛了一垛坯子。他把批与批的坯子摆的角对角、缝对缝,垛直如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