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四节 少年心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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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于武艺上虽不精熟,却足可随机应变,于是急忙扭颈、缩身,意图将其甩开。然而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二人虽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仍不能将两手摆脱,且周身酸痛,渐渐使不出力气了。麻三儿毕竟有些见识,知道这便是常人口中的内劲儿了,其力道浑合绵厚,没有僵滞,想必是出自高人之手,便急忙服了软儿,认了输,免得祸及自身。而柴禾却没有这般见识,只是一味的死力挣扎,谁料那只手只是稍一加力,便疼得他嗷嗷直叫,再也不敢稍动了。
此时成瘸子已赶至近前,他腿脚儿不便,虽仅是一段儿崎岖的土路仍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他伸出手,在两个人的头上各来了一个脑崩,笑着道: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啥时候跑这儿来了?”
而抓住麻三儿与柴禾的正是老参工,只听他也嘿嘿一笑道:
’你们俩晓得什么,这口井邪性得很,也就是我在这嘎哒护着,否则你俩早掉井里头了。”
说完他便连推带搡,将二人拽离了水井。
老参工自有着农人的热情与淳朴,而麻三儿等三人也是豪爽不拘的,于是在当天晌午他们便一起在老参工的家里吃了饭。所谓的家,不过是两间简陋的土坯房,一副土炕,余者便再也没有其他陈设了,只是在东墙上挂口宝剑,但剑穗稀疏,连包鞘的蛟鱼皮也已经斑驳脱落,显见是多年的古物了。几个人吃的无非是家常粗食,而今却又有成瘸子带来的酱猪头肉和烧饼果子,另外还有一小坛烧酒,这就算是给老参工开了荤了。
几杯烧酒入肚,四个人的话匣子便跟着打开了,麻三儿与成瘸子陪着老参工行酒令,颇为热闹,仅有柴禾一人,瞅着墙上的宝剑发呆。其实老参工早已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此时见大家兴致正浓,便扔下手中的花生米,干咳了一声,给他们讲起了这口宝剑的来历。
据说,这把剑并非民间凡刃,乃是前朝宫廷里的御用之物,至于它是由谁打造而成的,已不可考,只是知道在崇祯帝煤山自尽之后,这把剑就流落到了江湖上,被一名道人收纳保管起来。这名道人在云游之际偶然捡到了一个弃儿,他见这孩子两眼之中透出一股灵气,便将他带回道观抚养。一晃过去了十多年,此弃儿已经长大成人,虽未同师傅出家为道,却也与道人相处得如亲生父子一般了。这些年里,道人向弃儿传授了内家拳心法、拳路以及诸般道术,他二人除每天习练武艺之外,还一同走乡串户,画符捉鬼,维持生计。
本来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能其乐融融,然而有一天清晨,大队的清兵突然包围了道观,老道长忿然当先,领着弟子舞剑突围,虽未葬身于火海之中,却也身中数箭,等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不行了。临终之际,他将徒弟叫到身边,把手中的宝剑赠予他,并说明自己是为反清复明的大业而死的,没有遗憾,却嘱咐徒弟今后切不可再沾染反清复明的事由,以免惹火上身,并要他一定娶妻生子将一身的能耐传下去,莫使这一枝的武功荒废了。
言罢老道长便去世了,小徒弟大哭了一场,他草草安葬了师傅,便背剑下山,云游四方。他不敢有违师命,到了山东济南府便定居下来,后娶妻生子,而他就是老参工的曾祖。向后时光流逝,朝廷日渐腐败,关里实在不得过,他们一家便到了关外谋生。日子虽然贫苦,然这把剑却始终是家中的传家至宝,从不敢擅离左右。而今虽疏于保养,使其略显陈旧,却依然不失宝物本色,夜间时常迎风鸣叫,甚为稀罕。
三个人听完了老参工的叙述,不免都叹息了一回,柴禾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他借机吵嚷着要老参工当场舞剑一回,给众人开开眼界。酒劲儿上头,老参工也来了兴致,他整整褶皱的粗布裤褂,至墙前摘下了宝剑,一把如此挺括的剑握在他的手中竟显得轻飘飘的,让人怀疑它是不是铁打的。老参工右手微一用力,便拔剑出鞘,屋中顿时寒光一片,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就连屋外炫目的阳光也失去了光彩。三个人急忙起身围观,全都艳羡得啧啧称奇,老参工阔步来到院中,他微微迈开步子,双手抖动,上七下八,左旋右转,舞了一趟武当丹剑。初时尚能使人见到剑随身转,左右盘旋,而后宝剑的锋刃上便挂了风,嗡嗡鸣响之声不绝于耳,几乎难以再看清他的身法了,但觉满院寒气逼人,只想要快快离开才好!就在几个人快要被剑气逼得窒息之时,寒气顿然全消,头上依旧阳光明媚,老参工已背压宝剑,挺立当场,除了脸孔上微微见汗之外,亦气不拥出,面不更色,神态安然。
三个人呆立了半晌,直到一阵微风拂过才齐齐回过神来,这才齐声叫起好来。成瘸子与麻三儿急忙将老参工扶回了座位,柴禾也忙端上一碗烧酒,伺候老参工一饮而尽。老参工兴致极高,于他而言,今日恐怕是他最为高兴的日子了。他拈着一部须髯望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岁月,不由得一阵激动,他当即在椅中挺直了身板儿,表示愿收他二人为徒。还没等站立一旁的成瘸子开口,麻三儿与柴禾早已扑翻身拜倒,响头碰地了,对于他俩而言,能有幸找到这样一位师傅,便是祖宗显灵,前世修来之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