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吕耕田下台说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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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话

多山县因山得名,但县城却坐落在大平原上。

昂首镇远离县城往东百里有余,依山傍水,一条滹沱河,汇聚九沟十八洼之水,在昂首山脚下,冲刷出一片肥得流油的土地,成了这一方人们养家糊口、繁衍生息的宝地。

小镇因山得名,高耸的昂首山,湍流的滹沱河,见证了乡村人在历史浪潮中爱憎分明、拼搏进取的精神面貌。昂首镇儿女在平淡生活中,绘制出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画卷,演出各种各样可歌可泣的人生。

民谣:杂姓五花村,十家九连亲,吕家多谋略,金家多英雄,仇家多美女,苟家多善人,卜家人忠厚,天生一根筋。

八十年代,大红大紫的吕耕田被改革浪潮打翻;不可一世的金大浪失去了造反派司令的光环。村里人对此各有己见,有的说“灵芝草变成了臭黄蒿”,有的说“老天有眼,报应不爽”,而夜猫子巴耳根却说是“金盆洗手,不再伺候人们”了。那就先从吕家说起吧。

吕耕田祖上本是平头百姓,几代人都过着与世无争、半农半商的生活。几亩薄田,一条货郎担子,寄托着一家大小全部生活来源。在那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年代,历经艰难,饱经风霜,生活十分拮据。为了生存,吕家人过光景不得不精打细算,待客人不得不小气吝啬,做买卖不得不斤斤计较,遇纠纷不得不小肚鸡肠。在左邻右舍眼里,那就是一户“软尖损毒”人家。

可每每事与愿违,越软越有人欺负,越奸越有人暗算,越损越有人逼迫,越毒越有人谋害。加上荒旱歉收、兵痞敲诈,血本无归,生计无望。真成了古秀才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在逆境中,吕家人逐渐琢磨出自己吃亏的道理来:要想改变命运,必须出人头地。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当官掌权。

从吕耕田父辈起,取名儿就带“官”位,父亲吕文相,叔父吕武将,名字叫得响亮,可没有一顶官帽落在他们头上。父辈们总结教训:要想人前显贵,先得当好孙子,学会溜须拍马、趋炎附势、阿谀奉承。

总算盼到解放,吕文相积极投身土改运动,往年那些被欺凌、逼迫、暗算、坑害的仇恨,一股脑儿宣泄出来。他能把地主老财一绳子捆死过去,然后再撒尿浇醒过来。吕文相的表现得到贫民团长尚步正的赏识,很快,一顶朝思暮想的官帽落在吕文相头上。他被荣任为锄奸队队长。从此,他成了昂首村风云人物,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心狠手辣,村里人背地里叫他“蝎子”。

父荣子贵,两个儿子,一个叫吕天,一个叫吕地,从小耳濡目染,也把欺负他人发号施令当做最大乐趣。经常用绳子捆绑无能的孩子,用鞭子抽打不听话的小伙伴。

吕天、吕地跨进学校大门后,老师觉得他们的名字实在有点过大,给他们改名叫吕耕田、吕耕地,希望他们做个本分的庄户人。

吕文相虽然不喜欢耕田、耕地这种名字,但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当了官了,应酬多了,也顾不下计较儿子们的名字叫啥了。他结识了几位酒肉朋友,一位是卖豆腐的金不换,一位是鞋匠米希范,一位是摆小摊的魏常善,他们摸准了吕文相贪杯好色、爱占便宜的秉性,乐见吕文相酩酊大醉的狼狈相,更愿意看到吕文相老婆拿笤帚疙瘩擂男人,河东狮吼的闹剧。

可惜,吕文相的官运并不长,在土改复查运动中,他的过激行为受到批判,丢了官帽,变成了平头百姓。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每每教导他们:“记住了,官帽下边没有穷人!”

史无前例的大革命,把争强好胜的吕耕田、吕耕地推出了校门、推向了社会。他们只懂得拉帮结派,无情斗争,老子独大,不懂得柴米油盐的艰难,更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珍贵。看看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吕文相犯愁了。儿子该娶媳妇了,首先得给他们安顿个窝槽——盖几间房子。他瞅准了村南破庙断垣下的根基石料。“娘的,那么多石头,得省多少钱呢?先下手为强,别好活了别人!”说干就干,时不我待,他抡起镢头,汗流浃背地干开了。一块块条石被他滚到壕沟外,越干越来劲,突然从石缝中滚出一枚袁大头来,这可真是上天所赐,该俺吕文相发财了,他大喜过望,迅速把银元捡起来装进肚兜内,像着了魔似的往前猛刨。

金不换卖豆腐路过,看到吕文相灰头土脸、乌烟瘴气趴在壕沟里往外滚石头,看看那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残垣,提醒吕文相:“刨着啥宝贝了?那么卖力?小心把前面的破墙刨倒了!不听人说‘千年老墙等死人’吗?”

吕文相骂道:“呸呸,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见老子刨着宝贝了?尽说你娘屁股隔壁的丧气话!”

此时,那堵破墙根下的石头缝里又露出一点闪闪发光的东西,吕文相欣喜若狂,又一枚大洋到手了!但他不愿意让金不换知道,便一屁股坐到那个发光的地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金不换:“有烟吗?给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