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何水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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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红楼梦第七回有关焦大的文章作个引子吧:

焦大乱嚷乱叫:“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里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卜元刚要发作,宋兴儿扭着猫步过来了,她冲着卜元抿嘴儿一笑,伸出纤纤手指,一边摩挲卜元被郝守英泼脏的衣服,一边轻柔地说:“卜元大哥,人一老就糊涂犯浑,你可别跟个棺材瓤子一般见识。你是谁?你是顶天立地的大书记,你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听哩?常言道,‘事在人为’,别生气,气大伤身哩!本村当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啥过不去的?凡是都好商量嘛!”

宋兴儿是村里有名的大美人儿,论长相儿、论身段儿,如金大浪夸赞,是“上品中之上品”,在风花雪月场中也是“高手中之高手”。三国演义中,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关二爷,面对貂蝉那妩媚一笑,竟然骨酥三分。今天,卜元面对宋兴儿那双撩人的秋波,真有点神情恍惚、招架不住了。他猛然想起因仇月鲜而带给李连玉的巨大伤害,带给自己的无尽痛苦,他不得不在金大浪的挟持下,忍辱求全,不得不在金大浪面前弯下腰来做人。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告诫自己,“小心,警惕”,他想把宋兴儿推开,但是,手却被宋兴儿拉住了,宋兴儿眨着大眼睛,吐气如兰地说:“卜元大哥,外头人多嘴杂,不好说话哩。走吧,进俺屋子去,咱们谁跟谁呀,私下里有啥不好说的?”

卜元警觉的甩开宋兴儿的手,宋兴儿马上又拉住她的衣服。

尚步正瞅准了机会,运足了力气,冷不防一头向卜元后腰撞去,嘴里骂道:“王八蛋,真是个没尾巴的叫驴!竟敢在俺跟前耍流氓,拉拽良家妇女,俺和你拼了!”

宋兴儿本来是想以柔克刚,化解矛盾,没想到适得其反,只好拿腔作势,捂着脸嚎啕着跑回屋里去了。

尚良从屋里蹿了出来,抡圆了手中钢锹,朝着卜元头顶劈去。说时迟,那时快,藏在人群后面的曹觅牛大喊一声:“住手!”及时夺下尚良手中的钢锹,“当啷”一声扔在地上,“尚良,你这是干啥哩?舞马长枪的,伤着人怎办?你这人脑袋一热就啥都不顾了?真是瞎胡闹。要不是俺来的及时,你这不是惹下塌天大祸了?”

卜元被尚步正那一头撞得腰部生疼,连出气都感到困难。尚良仍然大骂不止:“日你娘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等着吧,这笔账老子迟早会找你算得!”

曹觅牛把面如土色的卜元搀扶起来说:“卜书记,怪俺来迟一步,把事情闹成这样,真不应该啊!咱先回吧,事情又放不坏,等以后冷静下来,再慢慢收拾他们吧。”

卜元第一次受此奇耻大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他深深地呼出一口口长气,缓解腰部的疼痛。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村民,面对这样无法无天的打击,他初上任时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他感到孤立无助,阵阵心酸,憋气窝火,欲哭无泪,心灰意冷。

曹觅牛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一步一挪的卜元送回家。卜元像散了架似的趴在炕上,一动不动。李连玉着急地问:“这是怎了?”

曹觅牛说:“让歪把子扫的!”

卜元哼唧着说:“俺这腰像断了似的疼,有止疼药吗?”

李连玉摇摇头说:“觅牛兄弟,麻烦你,给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曹觅牛答应着出去了。

面对身体仍然瘦弱的妻子这份发自内心的关怀,想想今天自己的悲惨遭遇,卜元百感交集,伤心地哭了。他握着李连玉伸过来抚摸他伤痛的手,哽咽着说:“对不起啊连玉,俺现在真的后悔死了!俺以前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弄下你一身的病,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哩!俺只求你原谅俺的过去,相信俺今后的为人,俺致死都不会再干那种蠢事了?俺也发誓不再管村里这些烂事了!”

李连玉眼圈儿红红的,凄苦地说:“经过这场大病,俺在鬼门关上走了个来回,俺把啥都看透了。从前的那些破事儿俺全忘了。今后俺也不再去计较啥了。人活在世,草木一秋。争强好胜,不如让人一步。轰轰烈烈不如平平淡淡。你看那昂首山,迎着朝阳、沐着晚霞,千古不变;你看那滹沱河,水涨水落,永远流淌;再看看村里的一茬又一茬人们,生命实在是太短了。能熬过百年的能有几个?人生真如一场梦哩,眨眼间就消失了,变成一堆黄土了。早知如此,何苦明争暗斗、招惹是非,枉费心机,劳力伤神呢?”

卜元掏心掏肺地说:“连玉啊,俺可没你心细、料事远啊。不过俺也看清了,讨好俺的人不一定是真心,诽谤俺的人不一定是恶意。要说管理村里的大事小情,俺的确不如高广、刘和他们有胆有识、深得人心。俺是真的不想干了。可俺又不忍心让金大浪、甄惠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接替,真犯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