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孙谷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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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钱上垛,不得坐。

匡敖川在昂首村调整领导班子前投下一颗震撼弹,他说:“昂首村的村干部不是没问题,而是俺初来乍到摸不清底细,等过了春节,俺要在全镇来一次大扫荡!把那些有问题的统统踢出去,让那些向俺靠拢的人登上政治舞台,现在是经济社会,一切向钱看,你们自己琢磨去吧!”

吕耕田感到自己的宝座有点不稳了。他想在群众中造势,证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好干部,就到处宣传开来:“俺是村总支书记,只抓大方向,不管财务上的事,他们一个给批条子,一个给下账,花多花少,从来不和俺商量。一切罪过应该由他们承担,俺跟着挂红胡子真冤啊!”

金大浪自知罪孽深重,有可能被赶下台去。但他不在乎,他有一样能扭转乾坤的法宝,那就是“钱”!钱可通神,钱可消灾免难,钱可出奇制胜,钱的威力无穷。他不放过任何机会,主动出击。他整天泡在匡敖川那里,察言观色、寻找缝隙,不惜重金、适时援手。匡敖川尝到“向钱看”的甜头,对金大浪由冷淡到热情,逐渐到无话不谈。匡敖川也想在丁字路找块地皮,搞点不动产,金大浪说:“这有何难?俺给办吧!”

三天后,金大浪果然给匡敖川搞定三十亩“荒坡地”,又转手卖给两家暴发户,把手里攥着的四十五万现金支票,扔给匡敖川。连面都没露,就得了这么多钱,能不高兴吗?金大浪成了匡敖川的座上客,一下子就火了。在匡敖川眼里,金大浪是个有本事的人,是能掌控昂首村政权的不二人选。

而吕耕田这段时间,埋头工作,勤勤恳恳处理村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这叫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他想让镇领导知道他在不遗余力地为党工作着,让人们觉得他才是主宰昂首村的头号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强于对手,昂首村的掌舵人非他莫属。他却疏忽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匡敖川的“向钱看”。

吕耕田有他自己的小九九,这年头上边的官像走马灯似的轮换,你刚喂熟一个,却换来另一个,一个比一个胃口大,你永远都填不饱他们。你又不能光拿话填乎人,许下人人等着,许下神神等着,少了不顶事,多了拿不出,倒不如等等看。他哪里知道金大浪已经比他抢先了。

一天金大浪见仇月鲜又头戴僧帽、肩挎行僧袋,匆匆忙忙走进天王殿,顿生疑惑:“娘的,这娘们儿该不是和印觉和尚勾搭上了?”就尾随而来,暗中监视。忽然从大殿里走出一位年迈的老太婆,特别亲热地拉着仇月鲜的手走进禅堂。

金大浪怒火燃烧:“日你娘的,这肯定是个给他们穿针引线的老鸨子。”他想证实自己的判断,便悄悄滴溜进了古文秀那间门房。

一夜未眠,古文秀像散了架似的,四仰八叉躺在那儿打盹,金大浪闯进屋来,一股冷风,让他打了个冷瘆子,瞪着双眼瞅着金大浪发呆。

等金大浪适应了这屋里黑咕隆咚的环境,看见蜷缩在炕头上的古文秀时,不由倒退了一步。古文秀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瘦脸上,眼窝、嘴巴深陷,像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他打了一个寒颤,啊了一声,叫道:“穷秀才,你还活着吗?”

古文秀讨厌金大浪,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金大浪舒了口气说:“噢,还有口气哩。娘的,快变成活鬼了!”

古文秀蠕动了一下困倦的四肢,说:“你才是鬼哩!鬼头鬼脑,溜进俺这里,干啥鬼事哩?”

金大浪问:“天王殿那个老女人是谁?她在这里干啥哩?”

古文秀说:“无依无靠,有人搭照,来这里吃饭、看庙,找个地方睡觉。”

金大浪有了兴致,又问:“找谁睡觉?找你?找印觉?那,这地方不成窑子了吗?”

古文秀怒道:“啊呸!下流的东西!自己坏,把别人也想坏了!”

金大浪认为自己的判断正确,怒气冲冲离开古文秀,连门都没关。古文秀骂道:“怕夹住你那尾巴是怎的?”金大浪用脚一蹬,“咣当”,把门关上。又把天王殿的后门踢开。

后门里,有个空间狭小的仓库,在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支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放着一卷破旧的行李,这就是古文秀说的那个老女人睡觉的地方。天寒地冻,能在这种地方睡觉,生活的窘困,可想而知。花天酒地惯了的金大浪,哪能想到这一层?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提溜着那卷行李,扔出庙门去,回过头来大喊:“老鸨子,快滚吧!”

那个老太婆,是邻村一位孤寡老人,无依无靠,十分可怜。是一心向善的仇月鲜把她引进庙里的。老人很勤快,愿意给来往的僧人们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不图别的,只图有口饭吃,有个安身的地方。印觉原本想让她住在古文秀那儿,专门伺候病病歪歪的古文秀,省得他笨手笨脚做不来饭,老等着印觉端现成的给他。谁知古文秀死活不领情,只好在天王殿后仓库角落里,给她支了一张床,铺了个电褥子,将就着度日子吧。好在老人不嫌简陋,能耐苦寒,饭菜做得可口,人又特别和善,印觉非常高兴,常夸仇月鲜给庙里办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老太婆对仇月鲜感恩载德,一见面就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特别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