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之变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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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乐五年六月二十四
与陕、川之间烈日杲杲不同。东南数千里外的江浙大地却从前日辰时初起至今日午时初,天空焦雷不休,震人心魄,电光灼灼,乌云层层,山河城郭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黑幕中,令群黎备感阴郁、滞闷。
此刻正值午时二刻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宁波府所辖的象山县临海地区。二十个渔夫站在海滩边,望着波涛汹涌,狂风呼啸的海面上层层巨浪如丘陵山岳般滚动驰骋,声音撼天动地,震耳欲聋,上百里外犹可闻;乌云浓密而低沉,怒海掀起成千上万道十几丈高的波浪,远处的海天间难分彼此;道道“轰隆隆”的焦雷摇撼着汪洋大地,道道耀眼夺目的闪电不时划过海天间,刺破照亮了海天一色之地,照亮了晦暗幽杳的大地;在雷电助威,狂风挟卷之下,一望无际的波涛恶浪以雷霆万均之势似要冲垮海堤,吞没山川,令人骇然。
二十个渔夫睹此,一个个面面相觑,忧虑忡忡。为首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又出不了海,下不了网,咱们回去吧。”离他较近的一个渔夫拭了拭满头大汗,叹气道:“刘老叔说的对,要说呀这天时也忒怪的,以往数十年间,六月到七月,东海龙王太子敖鑫都能说止“至尊神武大帝”暂息心火,使海面宁静,令我等能抓紧下网,筹足下半年的口粮。不知今年这是怎么了,这般吊诡?”又一个渔夫道:“庞四哥说得对,以往每年元月至六月,这海面就没有安生过,“至尊神武大帝”的使者部将动辄掀浪引风。好在朝廷有恩旨令我一县平民壮丁可以役徭代赋税。”又一个渔夫道:“柳七说得对,现在我们全村人米缸空空如也,若再不出海下网就麻烦了。希望敖鑫太子能够说止大帝,息风宁浪。如今满天神仙,四海龙王都已抛弃我们,几十年来全靠敖鑫太子周旋庇护。”
言毕,那人跑到西南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间一进院的瓦屋里。只见:里面陈设简朴,正中置一六尺长,二尺宽紫檀木供桌,桌上摆着三牲、酒果等祭品。一座石雕像端坐于正中基坐上,那雕像头戴紫金冠,身穿锦缎绯红直裰,脚踏珠履,面额七拐八孤,两颗尖牙外翻,三角眼圆睁,在窗外闪电照耀下显得格外可怖。雕像前正置一紫檀木牌,用烫金字写着“救苦救难敖鑫太子”。那人跑进神庙后,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其余人紧随其后,由于神庙容不下二十人,有的便跪倒于外。众人边磕头边齐声道:“救苦救难的敖鑫太子求求你发发大善,救救我们吧……
正当众人叩拜求愿时,忽然外面有人喊道:“大家快来看呀!”里面的人闻声。以为太子显灵了,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二十双眼睛投向大海。顿时,众人由惊喜转为忧惧。
只见:怒海依然如旧,在浓云密布的天空与怒海间,飘荡着一片宏阔无比的碧云,云朵上绿雾兮兮,黛晕腾腾,朱光灼灼;满天杀气,一川铁马兵戈;千枝画戟,豹尾描金五彩蟠;万口钢刀,诛龙斩亮;密密钺斧,对对长枪;盔山甲海,鼓鼙雷鸣。正中站着一人,身高六丈,立如山岳,披甲戴胄,巨口海目,面如朱砂,颌下一部垂及胸的碧髯,周身朱光缭绕,气势慑人,对下方的象山县虎视眈眈。其右侧站着一个顶盔贯甲,身高四丈,蓝牙尖牙的侍从,右手握着一柄十丈见方的画戟,戟柄上雕刻着一条双目腥红,吐信露刀牙,张爪飞舞的大蟒。左侧则站着衣服样貌与刚才渔夫所叩拜神庙中的雕像一模一样的神仙。三者背后是层层叠叠的妖兵魔将,个个凶狞地注视着象山县。
下方海滩边的渔夫见此,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软软地倒拜于地,口齿不清地求饶
正中那个六丈巨人见此哈哈大笑,那笑声撼天动地,掩盖了惊雷霹雳。左边一侍从一脸谄媚道:“遮蟒大帅威武,气慑九天!今天咱们可以美美地打个牙祭了,十几年来咱们在东海龙宫尽食些虾兵蟹将,龙子龙孙,水神女仙,早已厌倦了。虽偶有贱类凡人可食,然足不了口欲,这次定要大食浙江半境!”边说着边用厌憎的眼光斜瞟着敖鑫,遮蟒在狂笑中点了点头。
敖鑫听闻,上前一步,倒身叩拜于遮蟒恳切地道:“大帅不可呀!如今人皇雍乐北建上京,西征安南,东使南夷,天下骚然。当此之际,大帅应该大发善心,恩煦贱类凡夫,以收人望。且浙江一道苦于明室的苛榨,心怀怨逆,从宏武十三年至今共二十七年间,两浙疲民诚心敬拜于至尊神武大帝,鄙弃天神,阻王命。此辈皆吾之肢体,安忍伤残。”
遮蟒淡淡地道:“敖鑫小厮,别以为自从前元中期,大帝率领吾等囚四海龙王,据东海水晶宫,迫昊天,纵横四洋时起至今。你詈骂四王,残手足,虐同道,发誓效忠于大帝,我们便相信你。虽说你以诡诈甘耳之辞取得了大帝的信任,令你备职于吾帅府,摄前四海旧部水神;但要注意分寸,不要总是恃宠犯令,否则,本帅顷刻之间便令汝化为齑粉!”言罢,双目喷火,正倒拜着的敖鑫突然浑身一紧,一条细长深碧的毒蟒缠缚着他,毒蟒的赤目冒着火苗,吐着腥信,露出刀牙恶恶地对着他的脸。随着毒蟒越缠越紧,敖鑫痛苦万分地在云层上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