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又见三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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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本属于理论探讨,王霸之争也完全是哲学问题。然而杨戏偏偏把话题带入到了现实的层面,探讨起了法治与施政方针来,这却是妥妥的跑题了。

急于表现的杨戏当然不在乎这个,但作为主持人的尹默则不能听之任之。主持人本就有制止跑题的责任,更何况犯规的还是个外来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反客为主,让人家文掾干部的脸往哪儿搁?

尹默大喝一声罢了,先把众人的注意力从搅局的那里吸引过来,而后不紧不慢放起大招:“本节乃治道之论,政论稍后再议。文然兄所言与主旨不符,请稍坐。适才所辩之问题,还请军师点评。”

尹默一手把杨戏按下另一手抬出诸葛亮来,使得杨戏这戏再也无戏可抢。杨先生尴尬地叹口气,不情不愿坐回了原位。心头不禁有些懊恼——好容易有个在军师面前表现的机会,生生被尹默搅黄了,令他有种功利主义式的不满。

尹默把球抛了出来,一直不曾开口的孔明终于发话:“诸君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单以言辞、条理、句法而论,其实难分伯仲。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孔明说罢,转头去看董允、马谡等人。刘禅心想师父您这不是白问么?这里就属您官最大,你都说难分伯仲了别人还能说啥?

众人果然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回答:“军师明见,吾等皆是此意。”

孔明点点头,转过来再看身旁的小徒弟:“禅儿,谈谈你的看法。”

孔明这裁判不给选手打分,却让自己徒弟下场,实在有点偏心。一旁等着的杨戏见露脸的机会又到了刘禅手中,心里更加难受,伸长了脖子等着听这娃娃的高论。

这一刻,刘禅自然成为全场的焦点。不过他年纪虽小,却已干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故此也没人敢有异议。

刘禅也像旁人那般起身行礼,而后开口:“向日长沙郡疫情,益阳有一卢姓人家,翁妪年迈,长子从军,少子染疫体弱,孙辈皆幼。疫后郡内分田发种,卢氏家中无人可以耕种,不得已将所分田地低价私卖于当地富户,换粮以糊口,却为有司所获,报入郡府听侯发落。国分地于民,使人民得以果腹,不可谓不仁;吏秉公执法,见有私卖官田者予以抓捕,不可谓不严明。然卢氏一家,老者垂垂,幼者髫髫,病者怏怏,若不违法度势必饿死。敢问当以何道治之?”

话音方落,席间响起一阵骚动。这位公子果然与众不同,他不去纠结那些高深的理论,反举出个现实的案例来供大家探讨,这种思维方式当真新鲜有趣。

唯一吃瘪的人是杨戏。同样是跑题,怎么我跑就被人按下,他跑就一片赞叹?你们这双标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既然公子禅讲起了案例,那我再来表现尹先生总不至于又来打脸吧?

想到此杨戏激动地“噌”一声站起,生怕被人抢了先:“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管子曰,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卢氏既违法度,自当依律办理,何必多虑?”

杨先生连番抢戏,引得一人不快,正是马良幼弟马谡。

马谡心想小公子话未讲完,你如何又来插嘴?当即起身反驳:“纵是依律办理,亦须体恤民情。卢氏生活无门、不得已而卖地,岂可与作奸犯科者并论?兔死狐悲,惩之必失民心。”

孔明见二人不等刘禅说完就自顾自争吵,心中有些不快,板下脸道:“二位何不稍坐,听公子把话讲完?”

杨戏察觉到孔明的不快,连忙致歉。马谡也涨红了脸,垂头坐下。刘禅却不以为意,摆摆手接着说:“两位先生说的都不错,此案交由时任功曹史的廖立廖公渊主审,判收回卢氏所分田地,由官府找人耕种,卢氏一家口粮亦由官府按月发放。买家私购官田,判没收田资,用于代耕者的酬金。并责令各县梳理辖下分田情况,有类似情形者一并照此办理。”

这样的处置自是恰到好处,既维护了法律的严肃性又顾及到百姓的实际困难,更由点及面,把类似的问题一并处理了。众人听完,纷纷称赞廖立执法有度。孔明也暗暗点头,心想廖立行事稳健,提拔他作长沙郡守果然没错。

铺垫了这么多,刘禅这才进入主题。他转向孔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弟子举此案为例,窃以为为政不可囿于教条,更不可空谈理论。治国之道,要在于治,治在于效。治以法,则政通;法以仁,则人和。政通人和,则民安国泰,此治道之本也。至于王霸之争,霸者强国、王者爱民,此一体两用、阴阳之别耳,更不可非此即彼。”

论学识,在场的谁都不差,但这娃娃看问题的角度却是他们完全不具备的。他总是能跳出认识的局限以一个更客观的视角去审视事物,得到的结论每每出人意料。

对刘禅而言,这些并非多么高深的理论,不过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民主与法制建设”的文言文版。但对旁人来说,这些话却似醍醐灌顶,一下打开了大家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