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冲初会鲁智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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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高世德一不做二不休,明面上买污垢名,倚势豪强,专行打瞎子、骂聋子、撵瘸子等人神共愤之事,没几日京师人就叫他做“花花太岁”;暗地里他一刻也不松懈,借了殿帅府的方便,遍访军中良才,就想找技击高手去做卧底。

然而大宋承平日久,除西军、河北军、河东军外,武备都废弛了,汴京禁军也是花花架子居多,外地禁军又够不到,因此一时难选。这去江湖落草卧底可不是儿戏,需要精通技击不说,还得心思活络,胆气豪壮,尤其是要对朝廷忠心耿耿,不然万一反了水去,更加麻烦。不过高世德已把准了天子的脉,便性情坚韧起来,知功夫就怕有心人,只沉住气慢慢探察,这一日竟真被他在殿帅府挖掘出一个人物来。

那人姓林名冲,乃汴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他枪法如神,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人都唤他小张飞,又送外号豹子头。

林冲是行武世家出身,其父曾是大内金枪班的教师,家传的技击之术。俗话说的好,习得好本领,货与帝王家。林冲从军以来,凭借一身技击本领,一步步做到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已经是地位尊崇,声名远播。

而人心不足,林冲总是嫌官阶卑微,俸禄微薄,尤其是权小事多,让他每每夜不能寐。他一心想去战场建功立业,可一直被他妻子和岳父所阻。眼见诸般远不如他之辈都能一刀一枪拼个封妻荫子,飞黄腾达,林冲心里大大不平。这林冲平日诸般事皆不合意,越发变的凉薄,连带对妻子也是冷淡,晚来对房中事都无兴趣,只是死气沉沉般并排睡,平日宁愿和女使锦儿纠缠,不过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若只是此,倒也罢了,最为难得的是,林冲是殿帅府高太尉的直管,正好高世德的身份能派上用场。几次试探之后,高世德便对林冲透露了卧底的事。这事正和林冲干柴烈火,当下二人一拍即合。

看看已是政和四年三月底,前日还是一阵凉风、一阵冷雨,给人以春意尚浅,乍暖还寒的感觉,第二日正午时天气便有些炎热了。当朝徽宗是个有名的风流天子,把一个汴京城造就的锦上添花,城里城外,四处是树影花丛,浓浓淡淡,一时香满全城。

三月二十八日那天早上,林冲先使街上一个卖药的张先生送了信与高世德,而后对妻子张贞娘说道:“大嫂,我夜来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两个金甲神人,一个面青,一个面白,追我不停,说是奉着东岳大帝之命,前来捉拿我。”

张贞娘道:“莫不是大帝的两个掌案侍者?那两个是侍者皆为郡王。刘郡王名焕,主管东方,塑像面青;李郡王名长兴,主管西方,塑像面白。”

“是哩。我问他们为何捉拿我,他们说我早年在五岳庙许下心愿,祈求日后能得配良妻。我说,我早就还过心愿了,婚后不久就捐给那里庙祝十两银子香油钱。”

“可不是,我听大哥说过此事。大哥一开始只想给五两银子,还是我劝了你,又添了五两。”

林冲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两个侍者却说,若是别的愿这么还没什么差错,唯独姻缘之愿,规矩不一样。”

“哪地方不一样?”张贞娘紧张的问道。

“姻缘之愿,要还两份。我那一份还了不够,你那一份还得还。”

张贞娘听了,道:“既是如此,今日左右无事,我们便去酸枣门外的五岳庙还愿。”

“我正有此意。”当下林冲收拾了,带着张贞娘、女使锦儿出门去酸枣门。

酸枣门在汴京内城北面城墙上,正式名称叫景龙门。因那城门外有两棵大枣树,许是因为靠近城门风大的缘故,结的枣子虽然硕大无朋,但酸涩无比,因此汴京人都叫那门为酸枣门。

到了庙里,张贞娘和锦儿先到东岳大帝殿前还了愿,随后去五岳楼烧香。

林冲便信步在周围闲逛,沿着墙行了几步,只听一阵破空声和喝彩声传来。林冲心下好奇,寻声而却,待转过一个拐角,只见一处墙缺里一胖大和尚在那里挥舞禅杖,旁边有一众破落户闲人观看。

那和尚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光着膀子,身上大片好花绣。他手里禅杖得有鹅卵粗细,舞的花团锦簇。林冲看时,却是略有惊诧:禅杖世间打法大多是棍法,讲究砸、抡、扫、滚,这和尚却拿禅杖直戳横捅,若是给禅杖装一个枪头,赫然就是枪法。

练枪棒有句俗话,叫棍怕点头枪怕圆,就初习者而言,作为学棍的人,最怕拿着棍子总是戳戳捅捅,失去了棍扫一大片的真谛,就不是好棍;而作为学枪的人,最怕拿着枪总是乱抡乱砸,失去了枪扎一条线的真谛,就不是好枪。

然而棍法和枪法练到极致,就碰到的敌手而言,碰到拿棍的敌人,最怕他用棍子戳戳捅捅,说明他的棍法已经登峰造极,在棍子中揉合了枪法,是个可怕的棍手;拿枪的敌人,最怕他把枪花轮圆了连扎带砸,说明他的枪法已经登峰造极,在枪中揉合了棍法,是个可怕的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