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灰（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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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没有温度的城市。。

璃茉对此再清楚不过了。看似繁华的城市，却没有哪怕一点能够让她容身的地方。当她离开生活了五六年的学院，她虽然没有了牵挂，却也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那就是她想要的，那么当初她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明明目击过那么多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活得还要艰辛的小马，她却故意视而不见，或者是刻意地忽略他们的存在，只是自私地将目光集中在自己惦念的事物上……她有些后悔了，而现实并不会为她的悔恨买单。

“亲爱的布丽娅，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想大概是因为这里其实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吧。你是在中心城长大的小马，你一定比我清楚留下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小马，对吧？他们是幸运的，他们获得了留下来的机会，而我就只能黯然离场。就像一个舞台一样，只有那些最闪耀的小马才能够留下。”

“除此之外，我现在的积蓄也已经所剩无几了，继续留下来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一想到可能就要这样分别，我真的有些不舍。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时光，大概是我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吧。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把信寄回我的故乡吧。我大概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你的挚友，璃茉。”

而在她离开之前，璃茉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找到那位曾经来她的村子支教的那个大哥哥。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家业有成了吧。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找到了学院里负责登记学生档案的小马，请她帮助自己寻找那位大哥哥的资料。

“你是要找……马隆，对吗？”她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学生照递给璃茉看，“他是和你的描述最接近的学生了。”十几年前他也曾经是魔法学院的学生，还主动参加了那时举办的支教活动。至于他毕业后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管理档案的小马也不清楚。

“因为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他在哪里。”尽管没有得到最理想的结果，璃茉还是向她表示了谢意。而伴随着寻找的落空，她留在中心城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致亲爱的璃茉，你真的要走了吗？得知这个消息，我真的感到非常意外。可能是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吧。找工作的时候我也遇到过许多和你出身相似的小马，他们也和你一样，艰难地挤进每一场招聘会的会场，在苦苦的等待之后递上自己的简历，然后在面试官略带鄙夷的目光中黯然退场。虽然很艰难，可他们依然在努力着，努力着。我在想，你要不要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尝试一次？”

“我真的很想你留下来，可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踏上回家的列车了吧。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想你传达这份思念，到那个时候，你也要把你的故事分享给我，好吗？我会等着你的，无论过去多久。你的挚友，布丽娅。”

收到布丽娅的回信时，璃茉已经在家呆了三个月有余。村子里同样没有她施展才华的地方，小马们比起学习魔法，他们更喜欢学一些种植和饲养技术，这些技术能够帮助他们的父母更好地料理家务，能够尽早帮助他们自立。而这些是飘渺虚幻的魔法做不到的。璃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村子以后，村长便不再接受那些教魔法的小马来村子里，理由是他们教的内容太脱离现实，对孩子们的发展没有什么益处。现在的璃茉便是如此，除了帮助父母务农，她似乎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每当夜深马静的时候，她总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是她在中心城从来不曾看到的风景。她会想起马隆，想起和他见面的那天，想起他曾经对她讲过的课、说过的话。他一直都是她的精神寄托。

“和你们在一起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像我一样幸福，能够在中心城这样的大城市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他的声音又一次浮现在璃茉的耳边。

“我也要学魔法。”可是现在，她的梦碎了。

“马隆哥哥，你现在又在哪里呢……”璃茉不舍地离开窗边，惆怅地回到床上睡觉。

“黑，无边的黑正在笼罩着我。我行于黑夜之间，无月，无星，看不清前方的路，看不见来时的路。我伸出蹄子去触摸所处的周遭，想要逃离却无法自拔。停下脚步，混沌遮蔽了我的视线，执念仿佛千斤重担几近将我压垮。我将何去何从，我的归处又在何方？”

中心城下雨了。但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是一场难遇的瓢泼大雨。它以汹涌的姿态淹没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和街道，将小马们的栖身之所一个接一个地吞没。蜷缩在角落里的小马要么选择被水淹没或是泡得浑身湿透，要么就拼尽全力想办法到高处去，等待积水退去。在这些匆忙离开的小马中就有马隆，他的临时住房被雨水冲垮了，现在他随身带着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枚钱币，就只剩下一盒早已经被打湿的香烟。没有火，他就扯掉过滤嘴，将烟草送入口中不停地咀嚼。对现在的马隆而言，烟草就是他不可或缺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