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突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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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庞雨惊讶的注视中,那叫柳隐的女子微微一笑,「庞兄或许是兵务繁忙忘了,几年前某日太湖之上,一位庞兄的同行照常做着船运营生,率一众手下驾着乌篷船,撞坏我画舫船板,为了不让小女船上人等查看,谎称算命东拉西扯,小女一时晕头转向,无暇想及其他,最后八贼有没有落荒而逃我不知道,这位同行倒是落荒而逃得很快,方才庞兄说诚信和责任,你说说你的此位同行,如此行事可符合了诚信和责任?」

庞雨呆了好一会,似乎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茫然间指着那女子,「你是三……我想想。」

柳隐大大方方的道,「相府下堂妾正是小女,也是江湖飘零的风尘女子,那人当日乔装打扮成算命先生,一番东拉西扯,小女当时还真以为是真心开解于我,直到晚间船身漏水才幡然醒悟。」

庞雨听到下堂妾,终于记起来湖上的事情,赶紧放下手指咳嗽一声,「姑娘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把船撞坏了麽,在下当日沉醉于姑娘绝世容貌,浑然没发觉……」

「我虽是女子,但也明事理的,当日我带着面纱,你是看不到容貌的,自然没有沉醉一说,那船身撞破处就在你们跟前接水处,从你船上定然是看得清楚。你们一言不发跑了,我们一路不知,到晚间船身歪斜,才发现舱中漏水,未知庞兄逃窜之时,就不怕船漏了水进去,一船人死于非命?」

「那撞击处起码在水线上一尺,不会漏水的,定然是其他地方……」

「那庞兄就是承认看见了,果然就是水线上一尺,但庞兄怎知不会一直裂去水线?」

庞雨擦擦额头,「太湖平均水深不到六尺,姑娘的画舫摆在那里都不会……」

说到此处,庞雨抬头看了看,只见柳隐脸色不善,只得缓和口气道,「当日也是那船家不小心,在下后来就呵斥于他了,那麽大一个湖不走,他怎生就朝着姑娘的船上撞,船家也知道错了,但船确实在下雇的,意外撞上了自然由在下承担责任,这就是责任的含义。在下一直有愧于心,天幸跟柳姑娘如此有缘,在杭州又碰上了,正好给在下一个补偿的机会。」

「那船都修了两月,你说如何补偿我。」

「柳兄看这样可好,修船花了多少,在下一应赔偿,随从的误工费,惊吓费在下也都赔,请姑娘说个数。」

柳隐偏头看着他,「你若是富人,便该多赔些,若是贫苦人,我不要你赔。你根本不是做什麽船运的,老实告诉我你是谁,我再看要你赔偿多少。」

庞雨这次带着阮大铖,后面还要去见张溥和周延儒,并不愿太多人知道,当下随口回道,「在下身份是机密,不可与人言,姑娘直接说个数即可。」

「你不说,我自会去问汪先生。」

「汪先生自有分寸,不会告诉你的。」

柳隐仰头看着庞雨,「汪先生今日才认识你,与我却相识已久,他定然会告诉我的。」

「总有些事男人不会告诉女人。」

「小女其实已知道你是谁,汪先生方才就已经说过了。」

庞雨愕然道,「汪先生几时说了?」

「他称呼庞兄为将军,小女已猜到个大概。」

庞雨一脸平静的道,「那是在下的表字叫江君,江上君子的意思,表示我这人最讲诚信责任。」

「那就真是字不符实了。」柳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真以为女子没见识,当年不知八贼,现下还不知八贼是谁麽。你从中江而来,多半便是安庆,能让八贼望风而逃,汪先生这般能人推脱了其他贵客,横山别墅丶不系园丶随喜庵都只接待庞兄,甚或连你姓氏都不便去改,我猜庞兄便是刚刚阵斩东虏统帅的安庆奇兵营副将庞雨。」

庞雨心头一跳,表面平静的乾笑一声,清清嗓子道,「只是姓氏相同罢了,在下就是个跑船的,柳兄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小女并不想如此猜测,庞兄可知为何?

「为何?」

「庞将军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但凡提到之时,复社诸公都赞不绝口,光是江南时报一项,就是造福社稷的大善举,柳某也是久仰了,去岁东虏入寇,奴家每思北方人民流离,只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杀贼,幸而将军挺身而出,阵斩奴酋岳托,又立刻与复社一同共逐阉党,更令小女对庞将军敬佩万分。」

庞雨赶紧道,「柳兄听我解释,这江南时报以前是复社在办,在下只是提供些方便,公揭不是……」

女子斜斜的看着他,「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安庆副将庞将军了。」

庞雨呆了一呆,方才原本跟汪然明谈判大占上风,兴奋之下一时没有防备,就遭遇了这女人突袭,一通闷棍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

「便是将军承认了,小女仍觉得难以置信,那时报上写,安庆大军行至铜城驿地方,东虏伏兵四起,军心浮动之际唯独将军誓死不退,手执八十斤双斧大呼酣战,众将士受将军感召而军心大振,随将军杀穿东虏中军,奴酋破胆欲逃,将军凌空投出一只大斧,奴酋顿时身首异处,东虏大军遂溃。」柳隐抬头仔细的打量片刻,「看罢之时,对将军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想着是程咬金一般人物,至不济也是李逵,可今日见到庞兄,看起来怎麽都不像能飞出板斧的模样,奴家本来挺相信时报所言,现下也不敢尽信了。」

庞雨摆手道,「时报大体上还是符合实情的,不过有时细节略有夸张是有的,那什麽程咬金李逵都粗鲁得紧,谁打仗用板斧,我是国子监士子投笔从戎,少说是个岳飞王阳明。」

「那庞将军不用板斧,又用的什麽兵器。」

「岳飞用的是长枪,我也擅用长枪。」

柳隐却根本没在意他到底用什麽兵器,转头自顾自的道,「兵器终归是小节罢了,原本在小女心中,庞将军是个磊落伟丈夫,万没想到就是当日太湖上的浪荡子,是以小女根本不想猜测你是安庆来的庞将军,奈何实情便是这般,造化弄人不外如此。」

庞雨咳嗽一声道,「柳兄明鉴,那打仗和磊落也无甚干系,在下确实可算一代名将。」

柳隐难得的点点头,「果然还是将军说得有理,细想之下庞兄当日已有名将之姿。」

庞雨愕然时,柳隐淡淡的道,「孙子兵法有言,将者智丶信丶仁丶勇丶严,遥想当年,庞兄撞船之际临危不乱,片刻间已成一计糊弄小女整船人,最后全身而退,可以称智也;说了落荒而逃,果然就落荒而逃,可以称信也;萍水相逢仍费时开解于我一个风尘女子,可称仁也;以一小舟敢硬撼小女花舫,可称勇也;你一船人都听将军号令,眼看船坏俱不发一言,可称严也。足可见庞兄确实一代名将,难怪能打得流寇建奴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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