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夜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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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在交泰殿外的广场上回荡,等候的宫人全部一动不动,似乎什麽都没听到。

林登万不敢动弹,那个歪斜的竹篮顶着腹部,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虽然皇帝进去了,但周围这里站着的任何一个太监,都是皇帝的近臣,惜薪司都得罪不起,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林登万的性命。

他全身都绷紧,感觉都有点迟钝了,不知有没有夹紧那些炭块,汗珠顺着额头滑下,面孔一片燥热,后颈却不停的落下点点冰凉。

片刻后殿门吱呀呀的响,脚步声走了出来,只听一个男人声音道,「皇后操持后宫费心了,今日更是忧心皇子,但也不要太过劳累,早些歇息的好。」

女人声音道,「皇上为天下百姓操劳,也要保重自个身体。」

两人的声音都很平静,周围没有人插话,林登万额头的汗水不停的滴落,方才殿内的一声尖叫,他是明明白白听到了,但现在听来,好像皇帝和皇后一切如常,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接着有脚步声从交泰殿的台阶下来,林登万猜测是皇帝走了,他身体已经累得有些僵直,胳膊快没力气了,此时赶紧奋起馀力,将箩筐死死夹住。

总算脚步声往南去了,接着一双皮靴到了跟前,只听一个声音道,「告诉你带的人,回去有谁乱嚼舌头,咱家就真的让他把舌头嚼了。」

领头的监工连声道,「奴才一定管好,没人敢乱说。」

那说话的太监等了片刻,又低声跟旁边人说了两句,然后脚步也往南去了,林登万长长松一口气,突然胳膊感觉一松,地面当啷一声脆响,在安静的交泰殿前极为刺耳。

林登万全身僵硬,石板上雨滴的印迹密密麻麻,他脑袋中一片茫然,头顶一股股的发麻,眼前只有近在咫尺的青石板,仿佛全世界的眼光都在盯着自己。

……

第二日午后,皇城北面的惜薪司衙署,一间空荡的房间里,林登万缩着头站在正中,上首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贴里的管事,拿着一个烟筒抽菸,旁边还有三个宦官站着。

几人都冷冷的不说话,林登万缩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

过了好半晌,管事一拍茶几,「林登万!交泰殿外你故意掉落炭块,以致惊了圣驾,你到底是何居心?」

林登万全身一抖,立刻跪了下去,「小人不敢,是箩筐歪斜了,小人力竭没夹住,当时皇上已经回了养心殿,未曾惊扰圣驾。」

「你还有理了?」管事猛地站起,来到林登万的身前,从上边俯视着林登万。

「那交泰殿是什麽地方?南有乾清宫,北有坤宁宫,平日千叮万嘱,到各个衙门房前过都要小心在意,不要扰了别人办差,你倒好了,竟然乾清宫前你都敢掉炭块,弄出天大的动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小人不敢,小人属实……是不敢。」

林登万连连磕头,那管事哼哼笑了一声,「林登万你敢的,进宫那日起,你就敢卖了咱家的同乡李屋,别人不知你底细,也不知你是怎地攀上了张少监,现下张少监去了皇陵管炭,不会回来了,你又能攀附谁?」

「小人没有攀附,求大人……」

「林登万,交泰殿外你知道惊到了谁?」

「小人不知。」

「王承恩王老公,皇上的眼前人。」

林登万听到王承恩的名字,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听白老公继续道,「他动了气,跟司礼监发了话,问惜薪司怎麽在办事,皇上本就操劳,你落下炭块扰了圣上调息,是你担待得起的?」

「奴才不敢。」

「林登万,把裤子脱了。」白老公回到椅子前坐下,接过旁边递来的烟筒。

林登万迟疑了片刻,终于在四人面前松开裤带,那裤带刚一松开,裤子就落了下去,露出了里面一块湿了的蓝布。

接着蓝布也掉了下去,再没有任何遮挡,几滴液体当着几人的面落下。

白老公缓缓道,「下摆提起来。」

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林登万满脸通红,双手抓着衣服下摆,全身不停颤抖。

那白老公故意不说话,让林登万极度难堪,等了好半晌,白管事才放下烟筒,漫不经心的道,「你进宫快一年,本也到了重新查过的时候。我看你就是没办乾净,须得二净才是。」

林登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顿时哭了出来,「奴才不敢,现下日日都在漏尿,万不敢二净,以后但凡有结馀便孝敬白老公,只求白老公饶过。」

白老公微微抬眼,「孝敬是要等有结馀麽,你说个痛快话,孝敬多少?」

林登万抬头看向白老公,脸上涕泪横流。

……

绵绵秋雨从虚空中飘落,落在地上却并无多少声息。

林登万的身影穿过稀疏的雨幕,进入北厂集市内,林登万面无表情,缓缓走到接头人的摊位前蹲下,拿起一个旧木盆翻看起来。

接头人观察一番周围后道,「外边下着雨,你怎地此时过来。」

「在北厂办事,顺路来的。」

「有些什麽消息?」

「皇上今日在交泰殿与皇后吵闹,似乎打起来了,多半是为田妃的事……」

「林登万,这些事张老爷不在意,他需要的是各处兵额丶实兵丶实饷,各部仓内仓钱粮数,东虏丶北虏丶流寇动向,还有朝中阁老丶尚书是否会有变动,之前就与你说,春夏都不烧火,暖阁那里指望不上,你得从你对食那里想法子,不是打听皇后和田妃过节,是因皇帝去那里多,总会有话语漏出来。」

「皇上都许久没去了,承乾宫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对食也听不到皇帝说话。」

接头人愣了一下,摇摇头没说话,林登万凑近一点道,「我能想法子,但需要多给些银子交接,你知道张少监调去了皇陵,他本问过我要不要跟去……」

「这事不用说了,别忘了你怎生进来的,又是进来作甚的,你去皇陵能打听到什麽消息。」接头人左右看看,「你这几月没有扎实消息,都是宫中琐事,张老爷已经说过,下月若是还没有,就要断了你的银子,还有别忘了,你两个弟弟还在张老爷那里。」

林登万埋头等了片刻,「暖阁马上要烧火了,我要银子交接白老公,他管红箩炭的,我攀上他能去暖阁,也能给司礼监丶御马监送炭,求你跟张老爷分说,务必帮我多要两月的银子。」

「我可以说,但说的话也没啥份量,还得靠你自家打探扎实的消息。」

「我自会去办。」林登万沉默片刻后拿起盆子,「这个盆子给我吧。」

「是破的,要修过才能用。」

「我自家修,家里的坏了。」

「你拿去便是。」接头人看看他道,「你那福叔死了。」

林登万愕然抬起头来,接头人叹口气,「我昨日帮你送银子去,殿中其他无名白说,卢福之前病了一月多,后来吃不下东西去,临行时就念叨老家的事,还有就是念叨你,我去的时候,头七都过了。」

林登万嘴唇抖动,胸膛激烈的起伏。

接头人看看左右,「这里是集市,不要哭出来惹人留意。」

林登万把手掌侧面放在嘴边,装着在看盆子的模样,发出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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