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4中:伤兵火说义成军,拒佳客黄巢拜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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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议定,已是日晡时分,日头已是半斜,众人的意兴起来了,都不肯捱到明日,便敲鼓将人聚到了祠前空地上。军正许勍一脸红光,踩在一块尺高的青石上高声嚷道:“天灾流行,饥馑荐臻!官吏狼贪,穷民无依!幸有濮州王公,仁义为心,哀我百姓,不畏强暴,伸张大义,杀贪官诛恶吏,破富户分钱粮!今州府震动,军马将至,我等何以避死?唯奉濮州王公为主,尊为大将军,则非但无饥寒之忧,且有富贵之望,如何?”听懂的便嚷:“王大将军万岁!”没听懂的也跟着嚷,许勍、尚君长等便拜,后面男女相挤想拜无地,都攘臂大呼,一时地动鸟飞,气薄云天。许氏在祠后坐着泪流不止,何氏却在一边起了笑。
声止,王仙芝登石揖手道:“各位父老兄弟,王仙芝乃区区濮州布衣,江湖草莽,无德无才,大有恶声,今日之事,不得已也,但有活路,谁愿造反?然事至如此,悔也无益!既蒙推戴,仙芝也不敢辞,但也有几句铁言语在此,不知你等愿不愿从?”众人齐道:“愿从!愿从!愿从!”
王仙芝道:“好!第一句言语,我等起兵举义旗,为天下穷苦百姓也,往后军中有敢侵害穷苦百姓者,斩!可依得?”众人欢声大嚷:“依得!依得!依得!”王仙芝道了好,继续言道:“第二句言语,贪官污吏可杀,清官廉吏不可杀!为富不仁者可杀,为富好施者不可杀!老弱妇孺能不杀者不杀,妄杀滥杀者,斩!可依得?”众人又大声应了。王仙芝的第三句言语是“非战之时,又无军命,不管人是官是富,是恶是罪,敢妄杀妄掠及奸淫者,斩!”第四句言语是“军中敢有杀伤、侵夺、欺压、奸淫、盗窃者,皆抵罪!”第五句言语是“不从将令者,叛军投敌者,皆斩!”众都应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须有的。
王仙芝又任命尚君长一干将领,再说到“攘臂自占”,众人的情绪便愈发高涨了,凭能耐做官,公正合理!出力气吃饭,问心无愧!妇人们先去准备晚食,三千青壮汉子分作十处,王仙芝等分开主持,直闹到入晚后才止。
回到祠中,何氏便伙着几个妇人便将酒饭送了过来,盘杯有金有银,菜品有肉有蔬,很是丰盛。妇人们放下便出去了,何氏却刺了一下眉眼道:“大将军,民妇有句话要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话王仙芝哪里当得,流矢低头道:“大嫂有话只管吩咐便是了!”何氏道:“大将军既要驱使我们妇人,要饭食要衣鞋,却不将米瓮衣箱交予人,是什道理来?”王仙芝一怔,道:“大嫂,五千来人的衣食,怕不易勾当!”何氏扬脸道:“王二,我要是个男子,沛公也做得!这事长安他娘是不理会的,你不使着我便罢,使着我便把钱粮财货来,我偷盗滥用,你杀我的头!”尚君长便笑道:“我正摆布不开,大嫂不嫌辛苦那是最好!”王仙芝也只好点了头。
许氏不仅是不管军中事,便是自家一个孩儿也不管,不闻不言,不吃不喝,穿着一身丧服,整日介望着长垣抹眼泪。王仙芝知道她的性子,沤池的麻绳,柔虽柔,急捡开却难,只得且由着她,尽量少堵她的心眼,饮食不是使儿子劝便是托何氏,自己就远远望上一眼。
义军便在这座黄陵岗扎了下来,三千青壮分作三军,轮番巡警、操练、寻粮。寻粮遵循先远后近,先礼后兵——寻着了富实的大庄院,白日恭恭敬敬下封书帖,讨借钱粮布帛骡马铁器几何,注明晚上来取。入晚发军,如帖便罢,不然便破进去。开始还有不识高低的,后来有了声威便无不如意了。滑州的军马一直没有动静,汴州得了声息已是三月之后了,这时王仙芝也才拽军离开了黄陵岗,长垣的走了些,又来了不少,七千人的队伍,步军四千,骑军一千,都配有弓箭、木盾、长枪,腰刀也有两千来柄。
一路上几个人也在不断的议论,到了曹州是车行旧辙,在野地里这般过下去,还是冲州破县。许勍以为秋风日渐,秋气日寒,露居野处,不是长计!且义军之义,在反官救民,横行乡野,其实与山贼草寇无异,不能冲州破县便不能耸动天下耳目!耳目既耸,则心志必摇,则天下义士必然蜂起破秦!沛公须入沛,秦王须入秦,庞勋不倔强下彭城,则搅动不得天下!如今气力已足以破县,奈何绕行!
点头的有,不出声的也有,极力赞成的便只有尚君让,这厮寻过来不过一月,却三番五次嚷着要攻打县城了,离开黄陵岗前夜,还一定要拽了骑军往长垣去,以为必然无备!这时便要主张攻打冤句县,再想法拉黄巢入伙!
王仙芝还是不点头,他既不想做沛公、秦王,更不想做庞勋,似这般过活有什不可的!他虽没戍过边,从过军,可是也亲眼识见过那些世代的军家,现在五千人马看着是多,可真要撞上全盔全甲的官军,怕是十不能当一!况且如今坐在郓州城里的可是高千里(高骈),此公在安南五千兵便破了南诏三十万,当世韩、白,自己什人,敢与彼战!且自己回转天平,本意是要近乡好发遣人,冬季野处,对老幼来说确实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