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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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刘兰兰知道自己是无助的,只好又坐到座位上,专心地驾驶着机车进行中耕作业了。

被冷空气包围着的塔里木盆地,天空像板着一张冷硬的面孔,阴沉沉地不见一丝光明。塔里木宽阔的河面,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纱幕所笼罩,远处的山峦在阴沉的天色下,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中模糊的轮廓,推动了往日的清晰和明朗。倒伏的杂草毫无生命力地匍匐在地上,几株倒伏的胡杨树伸开苍劲的虬枝,横撑在河岸边,更给荒寂的河床增添了神秘感,偶尔几只小鸟鸣叫着飞掠而过,便会响起一连串的啾啾声,低沉的啸声由近至远,渐渐消失在阴沉的天幕里。

作为一个熟练的机车驾驶员,钟海涛知道在这样的低温天气里,三分场轮式机车组应该很快要进行中耕作业了。因此,看到病房里的人有的已经在吃午饭了,他把医院的事情向方锐交代了一下,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回三分场农机房里,见赵踊跃正在安排机车组长要去的作业地号,又从他口中得知刘兰兰已经驾驶机车到503地号中耕去了,他连家也没回,骑着自行车就往503地号里赶。

刘兰兰已经将黄青英的棉花地中耕完了。看到钟海涛骑着自行车奔过来,很高兴地停下机车,急忙将坐垫拿起来,把旁边预备的一块新海绵座垫放在下面,然后再把自己已经坐脏的座垫放在新海绵垫上面。

将驾驶着中耕机车到了地头调转好方向后,刘兰兰走下机车,将工作服上衣脱下来围住臀部,两只衣袖捆在腰间,钟海涛急忙迎上来。

刘兰兰发现钟海涛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圈也发黑,知道他这两天没休息好,连忙询问起来:“海涛,听谢少辉说你可能要过上两天才能回来呢,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兰兰,我是半夜走的,也没办法请假,估计要中耕了,把医院那边的事情安顿好后,我就赶紧回来了。”钟海涛低声回答着。

刘兰兰简单地向钟海涛交代几句之后,又走进驾驶室里拿起沾满血迹的座垫,看看下面新座垫干干净净的,又略微整了整,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座位靠背和方向盘后,又摸了一下,再次擦了擦,感觉没什么灰尘了,才走下机车。

钟海涛并没发现刘兰兰拿下的座垫上有什么,他对刘兰兰把座垫拿回去清洗的活已经习以为常了。

“海涛,黄青英的棉花地已经中耕完了,现在要中耕的是邹阿根的棉花地。机车速度只能保持每小时四到五公里,深度保持在15公分左右。一定要注意行走的线路和播种线路保持一致,有什么事跟黄青英说一声,我回去后马上就赶过来换你,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刘兰兰交代完,看了看钟海涛。

“那好么,兰兰,我会注意的。”钟海涛一边低声答应着,一边拉开机车门,一只手抓住方向盘钻进了驾驶室。

刘兰兰分明看到,钟海涛不仅说话无精打采的,连进入驾驶室的动作也没以前那样干脆利索了,知道他确实累了,就没再多说什么,把手里的海绵垫垫在钟海涛的自行车坐包上,一步跨上去便使劲蹬起来。

刘兰兰走到317号条田地头,林文蓉背着喷雾药机正在给棉苗打叶面肥。见到刘兰兰,一边喊着,一边向她招手,刘兰兰只好将自行车停下来。尽管气温比较低,但林文蓉的额头仍然冒出汗水来,裤腿也湿了一大截,鞋子上沾满了泥巴。她把背上的喷雾器放下来,随手从头上摘下布帽子当扇子搧了搧,头发也随着帽子搧出的风一起一伏的。林文蓉一边搧着一边问:“兰兰,我听赵副场长说我们地号也是你们的机车来中耕呢。503地号还要多长时间才能中耕完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503地号快中耕完了,我的叶面肥还打不完的话,再找两个人过来帮一把,争取在你们机车进地前,把叶面肥全部打完,可不能耽误机车作业呦!”

林文蓉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让刘兰兰感到舒心的,而是真实的想法。在塔里木盆地各农牧团场,如果机车来到哪个条田作业,只能让承包人等待机车组进地,不能让机车组等待承包人。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哪怕是深更半夜,承包人也要早早等候在地里。毕竟,那时候的机车数量是比较少的。

因为急着要赶回家,刘兰兰并没过多心思回答林文蓉的问话,只是急急地说了声“可能今天中耕不到你们地里,503地号还早着哩”后,头也不回,蹬上自行车就往前赶,弄得林文蓉一头雾水,看着刘兰兰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兰兰今天这是怎么啦?平时可没见过她这样子的呀?”

刘兰兰蹬着自行车,一口气跑到家中,自行车还没放稳,拿起自行车坐垫上的海绵垫就急忙闪入自己的房间里,慌慌张张的边关门边说:“妈,赶紧给我倒一杯开水。”接着房间里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兰兰妈立即明白了:“兰兰,妈不是说你,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自己还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呢?这事还用妈再教你吗?年轻时候不觉得,也不注意,上了年纪有毛病了,后悔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