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笔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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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我怎么就当了个逃兵？”

“每当下雨天，我都会想起我在祠堂里跪着的那三个晚上，膝盖会不住地痛。”

“生生跪了三天三夜，我该死！我是个孬种！我是个软蛋！”

“有德哥，还有有信，有礼，有义，我对不起你们！！！我陈有财欠你们的！”

“我不愿记起，又不敢忘记。只能按照大刀的样式自己偷偷打了一把，又不敢看到它，才把它藏到了床底下。”

这里的字迹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处地方模糊了，不过还是能分辨。

“陈有财，你混蛋！”

“每到夜里，我都会胡思乱想，比如哪一天我上街碰到拿枪的歹徒，我就怎样怎样冲上去擒住他，怎样怎样缴了他的枪。”

“唉，还是让他一枪把我打死好些？”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战争再一次落在华夏的身上，我一定不会再退了，哪怕我只剩下一只胳膊。”

“一只胳膊如何开枪成了我每天晚上想象的东西，我要是真的上了战场，我该怎么拿这一只胳膊开枪呢？”

“这几天我有事没事就比划，还真让我找到了点门道。”

“好啊，这下我就又能上战场了，我就又有机会赎我的罪了。”

“可是，今天出去遛弯，我一看那群孩子们从学校里跑出来，就又不想打仗了。”

何见继续沉默地翻着书页，又翻过了几页，下一页只有几个字。

“怪物来了”

“我忏悔，在怪物出现的时候，我承认我甚至有种欣喜的感觉——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我们周围的邻居都跑到了我家这栋楼里来避难，我就住在一楼。”

“终于呵，终于有机会能够洗刷我的耻辱了，这跟了我几十年的耻辱。”

何见放下毕竟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一位独臂老人趴在阳台上，单手提着一杆土枪射击装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习了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预备了无数个呼吸急促的梦境。

翻到下一页。

“今天我可能顶不住了。”

“土枪没有子弹了，我把床底下的大刀拖了出来。”

“大刀还是像我记忆中的那样，寒光闪闪，刺的我后背发凉。”

“我除了保养，从来不敢把这把大刀拿出来，怕它，也怕我自己。”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是我死的日子，这把大刀，这把承载了我无数个屈辱的日日夜夜的大刀，今天要来洗刷我的耻辱了。”

“陈有财不是软蛋，陈有财是爷们。”

后面的字迹已经因为写得急而有些潦草了。

“如果有人能发现我的尸骨，请抛尸荒野。”

“我对不起我的兄弟们，没脸再见他们，没脸跟他们同葬一块土地。”

笔记到此为止，何见合上了笔记。

“……”

何见所能做的唯一反应只是长叹一声，接着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