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残妆未尽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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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筝转身来到胡亥身边俯身将他搀扶了起来,他恭恭敬敬地将胡亥安置在齐王身边严肃地说道:"大王,请您代替我为我的父王执政,他要亲自坐在这王座之上看你如何励精图治将这大秦的大好河山拱奉于天地之前。三年,只需三年即可,请您千万要保他安坐于此三年之久,您还要日日于他的白骨灵前焚香供灯,但有差池秦将溃烂!你知道的,我必会践行此番社稷诺言!大王不负我父子二人的殷殷嘱托,方为上上之策!"

说罢,殷筝自殿外引入一道日光注入了齐王骨内,顷刻之间那白骨便蓝光四溢,他的头颅上又生出了丝丝白发,它们盘发结辫旋成了一个莹光四散的发髻,它脚下的草鞋也泛黄变绿,没用多大功夫那仙草上竟盛开了两簇阴阳之花。

"大秦的臣工们,大秦的王!我对你们寄予了厚望!你们必要好生待他,好生保住大秦的王图霸业!"殷筝举起了双手飞悬于王座之上说道:"如有违背,你们必会生不如死!"

"是!"大秦的大王与臣工同声应道,待他们抬头仰望之时,殷筝早已消失不见,独留齐王的尸骨赫然地印入他们的眼帘。

夜有尽时,殷筝安卧在秦国大殿的屋脊之上倾听着夜色里秦宫内的每一个响动,勤王的将士将王宫围的水泄不通,宫人们清洗血渍的水声"哗哗哗"响了一夜,胡亥的亲信们在他的寝宫中彻夜长谈,唏嘘喟叹与愤激之言也不绝于耳。

殷筝听的有些腻了,他双目微暝又一次看向了大殿王座上安坐的齐王尸骸,他的身前早已燃起了油灯香烛,殷筝似乎听到了他发出的笑声,一阵风过,齐王中空的骷髅奏出了陶埙的悲歌,殷筝落下泪来,他的心中竟恍惚间谱就了一曲新曲,他为它取名为《幽曲红袖》。

"父王,我该去看一看昭禾了。你交待的事,孩儿今天要一并办完。"殷筝倾听着后宫里杂乱的低语声轻声说道:"她必定是孤单了!"

秦王的后宫内今夜无人安眠,戍卫们守住了各处宫门,宫人们彻夜职守。殷筝飞到太宫的宫顶之上闪身进入了她的内殿。宫灯昏黄,一个着了素服的老妇正侧躺在床榻之上闭目沉思。一炉幽香轻起驱散了殿内的杂秽之气,一柄铜镜安放在老妇的身前,其上还放有一枝花苞未绽的红梅。

"你来啦?"老妇忽然幽怨地问道:"十几年没见,你可是像我一样老了?"

殷筝放轻了脚步走到老妇的身前,他看向老妇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她雪白的长发:"我来迟了。"殷筝哀伤地说:"听说嬴政暴毙,扶苏已死,秦国的各个王子也要尽数亡殁……这可是禾儿的手笔?"

"不是我,是我们!"老妇睁开了双眼呆滞地看向了殷筝:"你既是入得我梦中,如何也要老去?"

"这不是梦,禾儿,殷筝来迟了!"殷筝握住了昭禾的手又吻了吻她的白发说道:"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昭禾公主颤抖着抚摸着殷筝的脸问道:"这竟是真的?你真的是我的筝公子?我苦等了你十七年,你为何此时才来啊?"昭禾悲泣道:"你个堂堂七尺男儿竟要在现在才来见我吗?"殷筝沉默不言,他抚去了昭禾的眼泪轻声问道:"禾儿可还安好?"

"好,我好的很!"昭禾咳了起来:"我国破家亡罪当车裂!我死了父王和王兄,我死了我自己的夫君,我的魏国亡了,我的秦国也要亡了,接下来要死去的便是我那个不孝的孩儿了!"殷筝愣了愣神,他看着昭禾的双眼问道:"禾儿,你后悔了吗?"

"没有!我没有!他又不是你的孩儿?我大仇得报,何来悔恨?只是我这里边儿有点儿苦罢了,"昭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它苦到了疼!"殷筝把头埋在了昭禾的怀里说:"怪我!"

"嗨,天知道这一切到底该怪谁呢?"昭禾轻叹了一声:"你知道不知道,当年的我是因为不敢拿起匕首,更不敢刺向秦王,才指望着你们这些侠义之士去替我报仇的?我撕去了为妇之德的遮羞轻纱跑去那株寒梅之下与你私会,本来是筹谋着要与你远走天涯好完全抛却这国仇家恨的。当年,嫪毐事败,你们再无胜算,我便只剩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跟着你私自出逃!我也曾经是一个逃兵呐!"

"真正的逃兵是我!"殷筝痛心地说:"道阻且难,迂回求之!我本是一句戏言,不料你竟真的做到了,殷筝我自愧不如,更是有愧于你,我不该让你独臂强行!"

"嗨,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说这些无用的浑话?你的无奈我又岂能不知?那六国之中空有雄师百万,那王座之上的人哪个不是膘肥体壮的人物儿?他们都能将国土拱手让于他人,你我何愧之有?"昭禾轻喘几声又言道:"我能奸计得逞又岂是我一人力?你岂知我其实无需使用丝毫之力便已坏了这秦国?柔力取之,皆因其彪悍无制!秦国早已自己种下了祸根!嬴政焚了那百家之书坑埋了儒众万人,他自己却把那些劝世良言传给了他自己的扶苏,岂料那扶苏竟死在了秦人自己的暴戾之中!此乃天杀也!天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