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见雪山上有剑气(1/2)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www.ibqg.vip 最快更新!无广告!
风雪里,白垩肝胆欲碎,此时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曾经见过的剑修。
在东洲,大多数人不说见过他,就是他的传说都早已经没有如何听过,可白垩不是,他见过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位年轻大剑仙在他的心里给他留下过无法抹去的痕迹,别说才过了三百年,就算是过一千年,如果他还能活着,他也依旧会记起这件事。
并且一如既往地畏惧。
这个世上总会有些人,是无法被打败的,是无法生出那个可能打败他心思的。
那个年轻剑......
雨丝如针,刺入山间薄雾,将整片幽谷浸得湿漉漉的。陈昭立于桥头石栏旁,望着那少年蹲身替盲眼老妇擦拭裙角泥污,动作笨拙却认真。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汗水流进嘴角,咸涩中竟有一丝甘甜。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久违的仪式。
三年前,他也曾这样跪在泥地里,为一个被马车撞倒的老农包扎断腿。那时黑剑尚在肩头震颤,金印灼烧如火,而世人只当他是疯癫游方的乞丐道士。如今,那少年身上并无半点灵力波动,眉心亦无印记显现,可陈昭却分明看见??在他扶起老人的那一瞬,天地气机微微一凝,似有无形涟漪自其足下扩散而出,悄然融入大地脉络。
“原来如此。”陈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第九问的答案,不在剑台之上,而在这一扶之间。”
他转身离去,脚步未带一丝声响。衣袍掠过青苔石阶,像风拂过古树枯枝。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以剑破局、以力证道的求索者。真正的剑意,早已从锋刃转入人心,从孤身一人化作万众同鸣。
数日后,他行至江南水乡。此处河道纵横,乌篷船往来如织,白墙黛瓦隐现烟柳深处。正值春汛,江面涨水,几座低矮木桥已被冲垮,村民只能涉水过河。陈昭本欲绕行,忽闻孩童哭喊。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幼童被困对岸,母亲在岸边急得直跺脚,却不敢下水。
“让我来!”一声清亮呼喊划破晨雾。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渔家少女,身形瘦小,却毫不犹豫跃入湍流。她手中握着一根竹竿,一边探路一边逆流而上,几次险些被激流卷走,仍咬牙前行。终于抵达对岸,她一把抱起孩子,用布条将两人腰身系紧,再借竹竿一点一点撑回岸边。围观人群爆发出掌声与喝彩,有人递上干布,有人送上热茶。
陈昭站在不远处槐树下,默默注视。待人群散去,他缓步走近,轻声道:“你不怕死么?”
少女回头,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神却明亮如星:“怕啊。可要是没人去救,那孩子就真没了。我爹说过,船夫的命是江给的,也该还给江里的人。”
陈昭怔住。这话何其熟悉??当年东海老船夫临终前也曾这般说:“我们不拜神,只守一条规矩:见难必援。”那时他还以为,那是愚昧的执念;如今才懂,那是最朴素的剑心。
他不再多言,只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入少女掌心。“不是赏你。”他说,“是代那孩子谢你。”
少女低头看了看铜钱,忽然笑了:“您要是真想谢,不如教我怎么游泳更快些?我想以后能救更多人。”
陈昭望着她,良久,终于点头。
那一夜,他在村外破庙歇脚。月光透过残瓦洒在地上,映出斑驳光影。他盘膝而坐,闭目内视,察觉体内经脉竟隐隐发热,仿佛有某种力量正缓缓复苏。这不是灵力增长,也不是修为突破,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变化??如同根系深入大地,枝叶伸展向天,他的存在正与这片人间愈发交融。
忽然,眉心金印微动,一道讯息自远方传来,并非言语,亦非幻象,而是纯粹的心念共鸣。那是南方疫区那位耗尽精血施针的郎中,此刻正在灯下撰写《疫症百案手札》,笔尖颤抖却不曾停歇;是东海少年每夜吹笛引航,渔船归港时渔民们自发围拢听曲;是北方牧民少年收养受伤小狼后,部落长老终于允许他执掌羊群;是西南女童因善举被选为学堂“义行榜”首名,全村孩童争相效仿……
他们的选择仍在继续,他们的光未曾熄灭。
陈昭睁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终于明白,《心剑录》所谓“九问”,并非试炼终点,而是觉醒起点。第一问“为何拔剑”,答以悲悯;第二问“为谁持剑”,答以守护;直至第九问“独持光明”,答以不弃。每一问都是一把钥匙,开启人心深处那扇通往大道之门。
而这扇门后,并无神仙帝王,唯有凡人自觉。
翌日清晨,陈昭离开村庄,沿江而上。途中经过一座小镇,见集市中央竖立一块新碑,碑文正是那八字:“剑在人间,常在人心。”碑前摆满鲜花与米粮,香火袅袅升起。几个孩童围着碑石诵读,声音稚嫩却坚定:
“当你长大就会知道??
剑,是你不愿低头的样子。”
他驻足片刻,悄然绕行。行不多远,忽见路边茶摊前围聚众人,议论纷纷。走近一听,原是张贴了一张官府告示:朝廷下令废除“禁议朝政”律,重开谏院,广纳民间奏章。更有令旨称,今后地方官吏若隐瞒灾情、欺压百姓,百姓可联名上书直诉御前,不得阻拦。
“这可是百年未有的事!”一位老秀才抚须感叹,“从前连提一句‘税重’都要砍头,如今竟能直言天子耳?”
“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诏。”旁边卖菜妇人插话,“还去了北疆战场祭奠阵亡将士,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回来就改了政令。”
“哼,谁知道是不是做戏?”一个樵夫冷笑道,“权贵翻脸比翻书快,今日仁政,明日说不定又变本加厉。”
茶摊老板端着热茶走过,闻言停下脚步:“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会变。可只要咱们不变,他们就永远不敢彻底回去。”
众人一愣,继而纷纷点头。
陈昭听着,心中微澜。他知道,这场变革并非源于某道圣旨,而是千万次微小坚持累积而成的结果。老兵临刑前那一声呐喊,女童递出的那一口干粮,少年跳入急流的那一扑……正是这些看似无用的选择,最终汇聚成不可逆转的洪流。
他继续前行,穿过城镇,越过丘陵,来到一片荒芜之地。这里曾是战场遗址,尸骨遍野,草木不生。如今却已有农人在此垦荒,搭起简陋棚屋,种下麦苗。田埂边立着一块木牌,写着:“愿亡魂安息,活人有田。”
陈昭缓步走入田间,指尖轻抚嫩绿麦穗。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年轻人,背着锄头,脸上带着风霜之色。
“你是……”那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睁大眼睛,“你是陈昭?”
陈昭未否认,只淡淡一笑:“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青年激动起来,“我在归墟边缘见过你的画像!你是九剑台上那个人!是你打破了黑袍帝王的阴谋,是你让天下重新听见了童谣!”
陈昭摇头:“我没有打破什么。我只是走了该走的路。”
“可就是因为有人走了这条路,我们才能抬起头做人!”青年声音颤抖,“我父亲就是被朝廷冤杀的兵卒之一,母亲抱着我去告状,被打断双腿。那时候没人敢说话,大家都说‘惹不起’。可自从你出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出来……现在,我家拿到了平反文书,土地也退回来了。”
他说着,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陈昭急忙扶起,却已迟了。
“别这样。”他低声说,“你要谢的不是我。你要谢的是那个在你母亲被打时,仍愿意帮她包扎伤口的邻居;是那个冒着风险为你家递状纸的书吏;是每一个明知可能倒霉,却还是选择说真话的人。”
青年抬头,眼中含泪:“可如果没有你,这些人也许早就放弃了。”
陈昭沉默良久,终是轻叹:“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没有放弃。”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炊烟袅袅。晚风送来饭香,夹杂着孩童嬉笑。一只麻雀落在麦田边啄食,随即飞走。
“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会好吗?”青年忽然问。
“我不知道。”陈昭望着天边残霞,“但我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在别人摔倒时伸手扶一把,愿意在黑暗中点燃一支蜡烛,愿意在所有人都沉默时说出一句真话??那么,它就不会彻底坏下去。”
i 𝓑 Ⓠ 𝙂. v i 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