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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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逃避真相,”他一字一顿念出那句话,“而真正的勇敢,是明知会被遗忘,仍选择说出第一句话。”

全场寂静。

导播立刻掐断信号,切换广告。可那句话已被数百万在线观众录屏转发。

更致命的是,在他说完的瞬间,北京市内三百七十二个老旧小区的公共广播系统同时启动??这些由政府资助更换的“智慧社区音响”,内置兼容老式FM模块,此刻齐齐发出沙哑人声:

>“请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林知遥的母亲……名单第四十一位……”

短短十秒,随即沉默。

但足够了。

当晚十点,微博热搜前十中,三条被强制清空。微信公众号五千余篇相关推文遭删除。公安部门发布通告:“个别境外势力利用电磁残留技术散布虚假信息,警方已介入调查。”

与此同时,内蒙古某牧区,一位七十岁的老牧民在听完广播后,连夜召集子孙,掏出一本包在油纸里的病历残页,逐字朗读上面记载的死亡名单。甘肃一所中学,音乐老师以“民间采风”名义收集学生家中老人传唱的避难歌谣,并将其改编为合唱曲目。而在深圳科技园,一群程序员悄悄编写出“记忆解码插件”,能从日常APP广告语中提取隐藏编码,还原成一段段被抹去的新闻原稿。

阿禾与陈穗并未留在北京。典礼结束当晚,他们便登上开往西南的夜班火车。

车厢里,陈穗翻看手机,忽然轻笑:“你看这个。”

她递过屏幕,是一条匿名论坛热帖截图:

>用户“守夜人”发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所有人都是某个巨大实验的对照组?所谓稳定、繁荣、进步,不过是为了验证‘人类能否彻底遗忘痛苦’?”

>最高赞回复写道:“实验早失败了。因为总有人会在喝水时注意到,瓶身上的‘源’字,怎么看着像在流泪。”

阿禾怔住,良久才道:“原来他们真的看见了。”

“看见什么?”

“设计之初,我把‘源’字最后一笔拉长,拐弯处加了一滴圆点。看起来像装饰,其实是摩斯密码??‘????’,意思是Y,也是‘忆’的第一个拼音字母。”

陈穗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他不是战士,也不是煽动者,而更像一个潜伏在语言缝隙里的幽灵,用符号、旋律、光影,在庞大机器的齿轮间投下一粒粒细沙。

“你觉得,够了吗?”她问。

“不够。”他摇头,“但我们正在把‘遗忘’变成一件需要持续用力的事。以前他们只需按下删除键,现在,他们得全天候巡逻、监听、篡改、恐吓??只要怀疑存在,维持谎言的成本就会越来越高。”

窗外,群山起伏,隧道接连不断。每次进入黑暗,车窗便成镜子,映出他们自己的脸;而出洞之后,又能看见远方村落零星灯火。

就像记忆。

断续,微弱,但从不曾真正熄灭。

凌晨两点,列车经停一个小站。站名牌模糊不清,唯有电子屏闪着红字:

>**临时停车,设备检修**

阿禾起身去车厢连接处抽烟。刚点燃火柴,忽觉背后寒意。两名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一人手持平板,似乎在比对照片。

他不动声色退回包厢,低声告诉陈穗:“被盯上了。下次停站必须下车。”

她点头,迅速收拾随身物品。

五分钟后,列车缓缓启动。二人趁乘务员不备,从侧门跃下??铁轨旁杂草丛生,滚落时阿禾手臂擦伤,鲜血渗出。

他们躲进附近废弃粮仓,喘息未定,忽听见头顶传来嗡鸣。抬头望去,一架无标识无人机悬停半空,探照灯扫射四周。

“追踪型。”陈穗咬牙,“他们会地毯式搜索,直到抓到我们。”

阿禾却笑了。他撕下衬衫一角,蘸血在墙壁写下三个大字:

>**他们怕了**

然后掏出手机,登录一个深网频道,上传一段语音:

>“A计划重启坐标:云贵交界,乌蒙山脉东麓。暗语:春雨过境,麦苗返青。”

发送完毕,他砸碎手机,轻声道:“接下来,我们要消失一段时间。”

“然后呢?”

“然后等风再来。”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但他们已钻入粮仓深处的一条地下通道??据说是文革时期修建的防空洞,后来荒废,无人知晓出口何在。

爬行约两百米后,前方出现微光。出口被一块石碑堵住,上面刻着模糊碑文:

>“此地埋有旧时报刊若干,年代不详,因内容不宜,永久封存。”

阿禾伸手抚摸那些凹陷的字迹,忽然用力一推。石碑轰然倒塌,露出外面一片开阔山谷。晨雾弥漫,稻田如镜,几户人家炊烟袅袅。

一只土狗冲他们吠叫,屋内走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叔叔阿姨,你们饿了吧?”她天真地问,“奶奶说,迷路的人都是来找答案的。”

阿禾蹲下身,微笑:“那你相信奶奶说的话吗?”

小女孩歪头想了想:“她说从前有个医生,救了好多人,后来被人关起来了。大家都忘了他,可每年清明,井水会变苦三天。”

陈穗心头一震。

这不在任何计划之中。

但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风从未停歇。

它只是换了呼吸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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