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巨鹿惊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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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的风沙灌进军帐时,我正在替项羽补战袍。

破釜沉舟的军令刚下,他铠甲上的夔龙纹被磨得发亮,右肩新添的箭伤渗出的血,正透过我昨夜缝的艾草补丁。

范增的拐杖敲在青砖上,惊飞了帐角的油灯,光影在项羽琥珀色的眼里碎成金箔。

"不可尽毁船只。"我攥着最后一块碎布,声音混着风沙的粗粝。

范增猛地转身,我看见他袖口的红斑——比前世早了半年的呕血痕迹。

项羽擦剑的动作顿住,剑尖挑起我的发梢,像在拨弄一团乱麻:"妇人之仁。"

四个字砸在耳膜上,比前世更烫。

我摸出怀里的玉蝉残片,裂痕处硌着掌心:"留三分之一船只,可退可守。"

话音未落,范增的拐杖已经重重砸在地图上:"竖子欲效仿宋义?"

老人的怒喝震得烛火乱颤,我看见项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护心镜上的夔龙纹正在抖。

"亚父以为我怕了?"他忽然起身,铠甲扫过案几,竹简散落一地。

我蹲身捡拾时,指尖触到他靴底的桃花刺绣——是我用陪嫁金线绣的,比前世早了三个月。

范增盯着项羽腰间的艾草香囊,忽然冷笑:"她绣的'羽'字,倒是像极了楚地巫蛊。"

"住口!"项羽拔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出我煞白的脸。

玉蝉残片从指间滑落,滚到范增脚边。

老人弯腰拾起时,我看见他发间新添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几根。

帐外传来士兵凿船的声响,"咚咚"声像敲在我心口,与前世一模一样。

"将军可还记得昭关的月?"我抓住项羽手腕,触到他掌心新磨的茧。

他猛地甩脱我,剑刃却在最后一刻偏开,削断了我一缕发丝。

琥珀色的眼燃着怒火,却在看见我发间的碎玉时,忽然暗下去。

"明日寅时渡河。"他甩袖时香囊蹭过我手背,艾草气息混着铁锈味。

范增重重叹气,将玉蝉残片拍在案几上:"此女留之必乱军心。"

我望着项羽离去的背影,铠甲上的艾草补丁被风吹得翻飞,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渡河时乌骓马踏碎的不再是冰面,而是深秋的薄霜。

我攥着药囊站在船头,看项羽持戟立于队首,玄鸟玉佩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回头时,我看见他右眼睑跳动——前世此刻,他正想着"破釜沉舟"的威慑力,而今生,那抹跳动里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犹豫。

"看好她。"他对亲兵下令时,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听见。

我摸出怀里的香囊,里面装着新晒的陈皮,混着我偷藏的止血药粉。

战船撞碎芦苇的声响里,我听见范增在另一艘船上咳嗽,与前世巨鹿之战时的频率分毫不差。

凿船的士兵突然惊呼,我转头看见破碎的木片里漂着具尸体——是昨夜反对毁船的副将。

项羽握戟的手紧了紧,护心镜上沾着的草屑被风吹走,露出底下隐约的桃花刺绣。

我忽然想起前世他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时的豪情,此刻却只觉得那是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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