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火锅 凤眼微眯,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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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办公大楼的两侧,种着几株石榴花,开得正旺。
重案组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这几株石榴。
这朵石榴花像一个小小的、橙红色的小钟,花端六裂,单瓣,表面光滑像上了腊一样,拿在赵向晚手中显得玲珑可爱。
季昭审视着这朵石榴花,两秒之后慢慢伸手碰触。指尖摸到这朵花的花瓣,那柔软而细密的触感让他感觉到很新鲜。原来真实世界的花朵,是这样的。
季昭的嘴角渐渐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零碎的刘海垂下,季昭面庞精致昳丽,眉眼如画,笑容似芙蕖绽放,耀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小云雀扇动翅膀,在空中舞动起来。
内心世界的那一道看不见的壁垒忽然被打破,云雀欢呼一声,向外面飞去。
不再是永远不变的画面,季昭的内心世界开始变得丰富起来。
开满鲜花的树、一蓬蓬灌木丛、一片片稻田、碧波荡漾的池塘、潺潺流水的小溪……
随着云雀的飞翔,赵向晚看到了许多许多不同的场景。
她嘴角带笑,眼睛里闪着亮光,紧闭双唇,就怕惊扰了季昭。云雀高飞,季昭的世界变大了!
【向晚,这是真的吗?】
季昭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奋,似乎也对眼前不断变化的世界很好奇。
这是个好现象——季昭开始意识到真实世界与内心世界的区别。
只要季昭不沉浸在自己封闭的小世界里,不断扩展他的内心世界,那他的自闭症就会渐渐痊愈。
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赵向晚眉眼弯弯:“只要你肯飞出来,看到的世界就会越来越大。”
云雀停下飞翔,半空中发出“啾啾”两声,黑豆小眼睛专注地看着画面外,若有所思。
季昭目光灼灼,眸光如星,专注地看着赵向晚。
【所以,我眼睛里看到的才是真?】
季昭一点就通,这令赵向晚很惊喜:“对!”
小云雀欢呼一声,季昭右手一翻,与赵向晚十指相扣,紧紧握住,指节之间轻微的挤压感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咳!”许嵩岭重重咳嗽了一声。
重案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向晚与季昭交握的两只手。
【我靠!赵向晚和季昭谈恋爱了?】
【季锦茂真是个老狐狸,难怪要把季昭放在我们重案组,原来是看上了赵向晚这个媳妇。】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啊啊啊……额,等等,谁是鲜花、谁是牛粪?我怎么突然脑子不够用了。】
听到众人的心声,赵向晚抿着嘴笑了笑,轻轻松开季昭的手。
季昭是个糊的,丝毫没觉得当众拉手有什么不好,感觉到手一空,有些疑惑地看着赵向晚。
小云雀停在一棵开满鲜花的石榴树上,啾啾叫了两声。
【你,是真的。】
季昭那少年清润嗓音里透着雀跃,这让赵向晚的心情很好。
两人的互动,虽然许嵩岭看不惯,但成功地让重案组其他成员开心了起来。
魏清婉失踪案侦破节奏非常快,困难重重,大家都感觉到疲惫。
省机械厂、鞋厂调查取证;挖出魏清婉的埋尸之地;多次提审谭学儒,诱他交代所有罪行;再将所有人的口供、刑事技术处那边的dna比对、检测结果整理好,结案移交。强度高、任务重、时间紧,好不容易全部完成,许嵩岭又拉着大家开复盘会议,一件接一件,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赵向晚与季昭两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腻腻歪歪,仿佛雷雨天吹来的一阵清风,让所有人都觉得沉闷的心变得轻松起来。
何明玉逗季昭:“那花是我摘的,还我。”
季昭皱了皱眉,不舍地将石榴花递到赵向晚掌心。
赵向晚将手中石榴花扔回给何明玉:“还你!”
何明玉一把接过,左右端详,白了赵向晚一眼:“喂,你做什么扔我的花?刚刚指挥我摘花的时候态度可比现在好多了。”
朱飞鹏幸灾乐祸咧开嘴直乐:“该!”
【我帮你摘花去。】
季昭忽然站起身,长腿一迈,径直往门口走去。
赵向晚没有跟着,只嘱咐了一句:“就在楼下,你快去快回。”
旁人有些不明白,问赵向晚:“季昭干嘛去?”
赵向晚:“他帮我摘花。”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浅浅的调侃、浓浓的欢喜。
“何明玉,都怪你太小气,一朵石榴花么,非得要回来。”
“可不是?又要劳烦季大画家去摘。”
“还是小师妹面子大呀,嘿嘿。”
朱飞鹏看一眼季昭的背影,再看一眼赵向晚笑得眼睛里满是光亮,不知道为什么内心被触动,那颗耿直无比、对男女之事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心,突然就急跳起来。
谈恋爱,这么有趣?
这一刹那,或许是被季昭与赵向晚之间的甜蜜氛围所感染,朱飞鹏眼中的画面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柔光。何明玉指尖拈着的那朵石榴花,变得漂亮起来,衬得何明玉那张清秀的脸庞泛着艳光。
朱飞鹏站起身,胳膊一伸,一把抢过何明玉手中石榴花,夹在耳边,得意洋洋一笑:“这花,送我得了。”
何明玉一个不留神,手中花朵被朱飞鹏抢走,想要生气吧,一抬眼看到他那张英气俊朗的脸庞耳边多了一朵艳丽花朵,既滑稽又充满喜感,不由得扑哧一笑。
眼见得大家一个一个都在开玩笑、打趣,许嵩岭虎着脸:“开会开会,认真开会!”
高广强笑得很慈祥:“许队,淡定淡定,咱们重案组又不是那些外国人开的大公司,不允许搞办公室恋情。”
许嵩岭看一眼高广强,高广强摊开手,哈哈一笑:“哪个没有年轻过?让他们年轻人去吧,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了。”
许嵩岭悻悻然转过脸:“好了,魏清婉失踪、谭学儒杀人并案侦查,现已结案,会议就到这里,今天正常下班,散会——”
随着这一声散会,所有人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朱飞鹏豪爽一挥手:“兄弟们,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四季大酒店吃饭去!”
祝康、刘良驹等人兴奋鼓掌:“好!”
许嵩岭还没吭声,朱飞鹏已经一把拉起高广强:“老高,你劝劝许队,领导得与群众打成一片,不能搞特殊化。”
高广强忍着笑,咳嗽一声:“许队,我听说……你要升官了,是不是也该和兄弟们一起庆祝一下?”
话题一下子就引到许嵩岭即将升官的喜讯之中。
“我去!许队要升官?这么好的事您可一个字都没透啊。”
“许队您这可不像话啊,升官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是不是武建设一垮台,咱们公安系统就空出来不少位置?”
许嵩岭被小伙子们的叫嚷声吵得头疼,抬起双手提高音量:“好了好了,还没定下来的事情,别到处嚷嚷,老高你这个人……可真是消息灵通!”
高广强在公安局工作了几十年,上上下下谁都熟。他为人仗义、不计较得失,因此朋友挺多,早早就收到许嵩岭要升官的消息,终于逮到机会说出来,根本不在意许嵩岭的抱怨,笑眯眯地说:“武建设一案,咱们彭局立了大功,马上就能进入省厅工作,而副局长这个位置,彭局推荐了……”
朱飞鹏、祝康、刘良驹等人异口同声:“许队!”
高广强连连点头:“那当然是咱们许队。主管刑侦大案的副局长,非我们许队莫属,所以……嘿嘿。”
欢声雷动,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季昭在这个氛围中,捧着一大捧石榴花枝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满面怒容的中年警察。
“许队,你得管管他,摘花总是不对的……”
结果一进屋,就被这欢乐的氛围搞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又退回去看一眼门上牌子,这才稀里糊涂地走进来。
高广强迎上前去:“杨警官,这事儿比较特殊,你千万别介意。我们呐,就是想看看,额,那个夹竹桃杀人到底需要多少数量才能致死。这孩子不认得花,搞错了、搞错了。”
杨警官相信了高广强的话,埋怨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最近我们局里有接过夹竹桃毒素杀人案吗?你们讨论得可真够热烈的。”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市局对面马路有不少餐馆,一到晚上热闹得很。
许嵩岭带队,走进一家名为“老重庆火锅店”,重案一组全体成员,身穿便装,满满当当坐了一张大圆桌。
餐馆头顶上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可还是热。
朱飞鹏抬手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愁眉苦脸:“许队,咱就不能去四季大酒店吗?那里好歹有空调,夏天凉快啊。”
许嵩岭瞪了他一眼:“今天我请客,就这条件!”
朱飞鹏哀号一声:“求您了,让我请客吧。”大热天、吃火锅,看来赵向晚和季昭眉来眼去,让许队火大啊。
高广强拍了拍朱飞鹏的肩膀:“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小朱同志,你就努力适应吧。”
火锅店里香气扑鼻,吊扇底下已经坐了几桌人,看得出来生意不错。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系一条黄色围裙,笑容满面地将许嵩岭一群人领到桌角,打开墙上的壁扇,操一口川音普通话:“几位老板,是吃鸳鸯锅,还是红汤锅?”
湘省人嗜辣,许嵩岭原本想点红汤锅底,话到嘴边,看一眼季昭,又改了主意:“鸳鸯锅吧。”
“好嘞~”老板将菜单、铅笔放在桌上,“你们点菜,我去端锅底。”
鸳鸯锅子往桌子中央一放,红的那一半飘着厚厚的牛油,辣椒、花椒铺得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头顶冒汗。白的那一半闻得到鸡汤香味,红枣、大葱、枸杞飘在面上,奶白的浓汤让人手指大动。
难得老大请客,又逢升官之际,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开始点菜,牛肉、羊肉、鸭肠、毛肚、火腿……呼啦啦点了一大堆。
朱飞鹏大手一挥,在菜单上挨着个地划勾勾,嘴里说着:“咱们人多,每样都来两盘。哦,对了,你们吃不吃脑花?”
祝康眼前忽然闪过挖出来的枯骨头颅,脸色一白,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要点这个。”
大家都是同事,一起侦查案件、一起审讯犯人,相互之间非常熟悉,一看到祝康的反应,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也都一起说:“对对对,不要点这个。”
刑警当久了,见过太多碎尸烂肉,说实话,如果不是心性坚定,恐怕连肉都不敢吃。
朱飞鹏斜了大家一眼,“嘁——”了一声,没有在脑花、鸭血、腰花之类上打勾,再加上粉条、土豆、蘑菇、青菜,这才作罢。
老板接过菜单,眉开眼笑:“天儿热,要不要冰汽水、冰啤酒?”
许嵩岭手一挥:“上!冰汽水上三瓶,冰啤酒先来十瓶。赵向晚、何明玉、季昭三个人喝汽水,其余全都给我喝啤酒。”
喝一大口冰镇饮料和啤酒,所有人都呼了一声:舒坦!
越吃越高兴,哪怕辣得全身都是汗,依然欢欢喜喜。如果不是因为有女士在场,重案组的几名男将恐怕早就脱了上衣,打上赤膊开吃了。
季昭穿的是雪白的短袖衬衫,露出半截胳膊,他第一次进火锅店吃饭,对这一切都非常好奇,学着赵向晚的样子拿起木筷,在锅子里捞了捞。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与身边这一帮子甩开膀子大快朵颐的男将形成鲜明的对比,引来旁边一桌食客的注意。
“唉哟,这怕是个兔儿爷。”
“可不是?比个娘们还漂亮,还秀气。”
“你们哪一个,敢去撩撩这只小兔子?”
“对方人多,你们谁敢过去勾搭?只要能摸摸他的脸,赏他一百块!”
对方态度十分嚣张,嗓门又大又亮,根本没有半点掩饰,许嵩岭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朱飞鹏听得心头火起,将手中啤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放,目光似电,扫向那桌吃饭的人。妈的,这帮人真是搞邪了,敢跟我们重案一组的人叫板!
隔壁桌有五个人,刚才叫嚷着谁去摸一下季昭的脸,就赏谁一百块的男人明显就是领头的。三十多岁年龄,精瘦,皮肤微黑,眼睛周边皱纹很深,微微一眯,精光一闪,看上去有些邪气。
赵向晚与季昭挨着坐,正对着这个精瘦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目光,赵向晚心中一凛。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密林里陡然遇到一只藏在深处的野兽,让人毛骨悚然。
从十岁获得读心术,赵向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体不自觉坐直,凤眼微眯,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许嵩岭正坐在赵向晚对面,背对着隔壁桌的人。察觉到赵向晚的警惕,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悠哉哉放下筷子,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心吃饭,既不要浮躁,也不要惊慌。
【小问题,小问题。】
【还是太年轻,经事少。这帮人喝酒喝高了,胡乱说几句话,没必要着急。】
听到许嵩岭的心声,赵向晚心中略安。是啊,这里一桌子除了自己和季昭,其余都是刑警,哪怕遇到穷凶极恶的人,咱也不怕。
隔壁桌一个打着赤膊的胖子哈哈一乐,端起啤酒杯,往里头倒满酒,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饱嗝:“樊哥,这一百块,我先领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