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3【照片挂墙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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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秋天比北京温柔得多，阳光穿过棕榈树的缝隙洒在南加大校园的小道上，斑驳陆离。雨果背着那个旧帆布包，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笔记本摊开，笔尖不停滑动。教授正在讲“科幻电影中的社会隐喻”，投影幕布上闪过《银翼杀手》里阴雨连绵的2019年洛杉矶，以及《第九区》中被隔离的外星难民。

“你们要记住，”教授推了推眼镜，“最伟大的科幻，从来不是关于未来，而是关于我们此刻的恐惧与希望。”

雨果心头一震，迅速写下这句话，又在下面加了一行批注：**中国观众的恐惧是什么？是资源枯竭？技术失控？还是文明被更高维度的存在随意抹除？**

下课铃响，几个同学围上来搭话。一个韩国女孩问他：“你来自中国？你们现在也开始拍硬科幻了吗？”语气里带着礼貌的怀疑。

“刚开始。”雨果笑了笑，“但我们有《三体》。”

女孩眼睛亮了一下：“啊！那个‘不要回答’的小说？我在Kindle上读过英译版，太震撼了。你们真打算拍？”

“有人在写剧本。”他说，“也有人去学怎么拍。”

他没提自己签了对赌协议，也没说自己每天只睡五小时，白天听课、晚上查资料、周末跑工作室。他已经和ILM的一位初级特效师成了朋友，请对方帮忙牵线，希望能参与一个实际项目??哪怕只是做数据标注或模型贴图。

那名特效师叫杰森，三十出头，留着络腮胡，说话慢条斯理。“你想看真正的流程？”他问，“行，下周我们开始做《雷神4》的一个镜头，你可以来观摩，但不能拍照，也不能对外说内容。”

“我只要能看就行。”雨果说。

***

与此同时，北京的龚格尔正坐在一间狭小的会议室里，对面是《三体》项目组首批召集的七位编剧。他们中有得过金鸡奖的资深剧作家，也有写过爆款网剧的年轻新锐。当制片人宣布“这位是龚格尔，联合编剧”时，空气明显凝滞了一瞬。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皱眉：“就是那个拍恶搞短片的？”

龚格尔不恼，反而笑着点头：“对，我还演过被外星人绑架的保安。”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气氛略缓。

制片人清了清嗓子：“刘老师亲自推荐的人，大家先别急着下判断。今天我们讨论的是‘叶文洁的动机是否足够可信’。原著写得很深，但电影需要更直观的情感支点。”

众人纷纷发言，有人说要强化她在文革中的遭遇，有人建议增加她与父亲的最后一场戏，还有人提出用倒叙结构展开她的心理轨迹。

轮到龚格尔时，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觉得……她按下按钮那一刻，并不是因为恨人类，而是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人类能自救了。”

所有人看向他。

“你们注意到没有？”他继续说，“她在红岸基地仰望星空时，眼里没有愤怒，只有疲惫。就像一个医生看着绝症病人，明知无药可救，却还是要开最后一剂药??哪怕这剂药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房间里安静下来。

“所以我不赞成把她塑造成复仇者。”他顿了顿，“她更像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在黑暗中按下了求救铃，却不料招来了猎食者。”

良久，那位质疑他的编剧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

会议结束后，制片人留下他，递来一杯咖啡：“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从‘母性’角度解读叶文洁。”

“因为我妈也是这么看我的。”龚格尔苦笑，“哪怕我干了再荒唐的事，她总觉得我是为了找个出路。”

“那你现在呢？是为了出路，还是为了理想？”

“都有吧。”他说，“但更多是怕辜负。怕我们这一代人，明明看到了光，却没能把火种传下去。”

***

雨果在ILM的第三周，终于获准进入后期制作区。他站在一台调色监视器前，看着技术人员将一段太空战斗的画面从灰片逐步调成最终成像。光影层次极其复杂??战舰残骸反射着远处恒星的冷光，爆炸火焰呈现出不同温度的蓝紫色，而背景宇宙则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

“你们是怎么决定这些色彩的？”他忍不住问。

主调色师是个华裔女性，名叫林妍，四十岁上下，眼神锐利。“参考真实物理数据。”她指着屏幕一角的参数面板，“比如这个爆炸波的能量等级，决定了它的辐射波长；再结合摄像机模拟的感光元件特性，才能还原出‘看起来真实’的效果。”

雨果怔住。在国内，大多数剧组的调色靠“感觉”，谁权力大谁说了算。而在这里，连颜色都要讲科学依据。

他鼓起勇气：“我能跟着你学习吗？哪怕一周也好。”

林妍打量他片刻：“你不是好莱坞体系里的人。”

“我不是。”他坦然，“但我愿意从零开始。我可以不要工资，只求让我参与流程。”

她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这么说吗？但三天后就放弃了。”

“我不会。”他说，“我背后有一个国家在等。”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可林妍的眼神变了。她点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带你的证件来报到。”

***

一个月后，雨果提交了第一份正式学习报告。

标题是：《论工业化流程对中国科幻电影的必要性》。

文中他详细拆解了好莱坞六大核心机制：

1.**模块化分工**??每个岗位职责明确，艺术家不越界，也不缺位；

2.**标准化流程**??从剧本格式到文件命名，全部统一，确保跨国协作无障碍；

3.**数据驱动决策**??预算分配、拍摄计划、宣发节奏，皆基于历史数据分析；

4.**试错成本前置**??大量使用预演动画（pre-visualization），提前发现逻辑漏洞；

5.**知识产权保护机制**??创意归属清晰，避免内耗；

6.**人才梯队建设**??各大院校与公司深度合作，形成稳定输送链。

他在结尾写道：

>“我们常以为差距在于钱，其实不然。真正的差距，在于我们是否愿意为一部电影，建立一套可以复制、传承、进化的系统。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而是团队作战的战场。”

这份报告被王子雯转发至字节影业全体高管群，并附言：

>“让所有项目负责人阅读。三年内，我们要建成自己的工业体系。”

***

龚格尔则陷入了创作瓶颈。

剧本写到“三体游戏”部分时，他卡住了。如何用影像表现“脱水”“复水”？如何让观众理解“三日凌空”的天文奇观？更难的是，怎样让玩家在虚拟世界中体验到那种层层嵌套的认知崩塌？

他尝试画分镜，失败；找动画团队做测试片，预算不够；甚至想用黑白默片风格还原古代文明轮回，又被制片方否决：“太实验了，投资方看不懂。”

一天深夜，他独自走在海淀图书城附近的小路上，抬头望着星空。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微信。

来自雨果：

>“刚看完《2001太空漫游》。库布里克用一块黑石板讲完了人类进化史。有时候，最简单的图像，才是最强的语言。试试用符号代替解释？”

龚格尔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第二天，他重写了“三体游戏”开场??画面是一座青铜巨钟悬于荒原之上，每当日升三轮，钟声便响彻天地。玩家们化身古代官员，在一次次日升日落中推演天象，失败则全城焚毁，成功则获得一道金色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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