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後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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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秦岭深处,千峰如戟,万壑藏云。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盘虬,浓得化不开的瘴雾终年弥漫,将这片古老山脉渲染得如同蛮荒鬼域。
那三千名伪装成商队护卫的前陇右边军老兵,已在这片迷宫中徒劳无功地辗转搜寻了半月有馀。
他们虽是百战馀生的精锐,惯于沙场争锋丶列阵破敌,但在这完全陌生的险恶环境中,一身本领却似巨兽陷于泥沼,空有蛮力,无处施展。
半月来,他们如同被无形的鬼魅牵着鼻子走。
时而发现几处馀烬未冷的废弃营地,证明敌人刚刚离去。
时而外围哨兵在深夜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悄无声息地夺去性命。
时而在视野开阔的山谷间,瞥见小股人马挑衅般地现身,待他们咬牙切齿地追去,对方却似融入山石林木,踪迹全无。
敌暗我明,敌逸我劳。
这种无休无止的精神折磨与体力消耗,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这支骄兵悍卒的锐气。
乾粮日渐减少,山泉凛冽却难饱肚腹,崎岖的山路磨穿了坚韧的牛皮靴,更磨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悄然蔓延。
带队的那名魏氏心腹将官,此刻驻马在一处山脊,望着脚下云雾缭绕丶仿佛无穷无尽的山峦,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出发前魏泯尚书令那冰冷而严厉的嘱托犹在耳边——「速战速决,格杀匪首,夺回财宝,不留后患!」
可如今,连敌人的主力影子都摸不到,空有雷霆之力却无处挥洒。
再拖延下去,莫说完成任务,只怕这三千疲惫之师,都要被这茫茫秦岭吞噬殆尽。
「报——!」
一名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密林中钻出,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发现猎物的兴奋,气喘吁吁地指向远处一道如同大地裂痕般的幽深峡谷,「将军!前方————前方鬼见愁」峡谷!发现大量新鲜马蹄印和宿营痕迹!
炊烟虽熄,但灰烬尚温!看规模,绝不止数百人,恐怕————恐怕是那伙草寇的主力,正在峡谷另一头的开阔地休整!」
「哦?!」
将官闻言,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多日的郁闷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贪婪与即将完成任务的狂喜,「终于让老子逮住这群滑溜的泥鳅了!
传令全军!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加快速度,给老子直扑鬼见愁」!
务必趁其不备,全歼敌军,擒杀匪首,夺回宝物!」
「将军,三思啊!」
一名较为谨慎的副将急忙劝阻,指着那地势险恶丶仅有一线天光的峡谷,「鬼见愁」地势险绝,易守难攻,乃兵家绝地!贼寇若在此设伏,我军危矣!
是否先派小队斥候仔细探查————」
「埋伏?」
将官不耐烦地打断,脸上满是对副将怯懦的鄙夷,「区区草寇,仗着熟悉地形跟咱们捉了半个月迷藏,已是黔驴技穷!
如今既然暴露主力,正是天赐良机!就算有埋伏,凭我三千陇右锐士,结阵向前,什麽埋伏冲不破?
难道还怕了这群乌合之众不成?
休要再多言,贻误战机!全军听令,冲进去!」
在将官的严令呵斥下,三千士卒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拖着疲惫的身躯,排成紧密的战斗队形,刀出鞘,箭上弦,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条阴风惨惨的「鬼见愁」峡谷。
谷内两侧峭壁如刀削般陡立,遮天蔽日,怪石嶙峋如鬼怪伺机扑人,脚下道路狭窄崎岖,仅容数人并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木和某种不祥的寂静。
就在先头部队完全深入峡谷腹地,后队人马也大半踏入这死亡陷阱的刹那「咚!咚!咚!」
三声沉闷如惊雷的牛皮战鼓,毫无徵兆地从峡谷两侧的悬崖绝顶轰然炸响,声波在狭小的空间内反覆撞击丶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胆俱裂!
「杀—!」
「杀光魏家的狗腿子!」
「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地动山摇!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峡谷两侧的密林深处丶嶙峋怪石之后,如同瞬间从地狱涌出的魔兵,冒出了密密麻麻丶数不胜数的身影!
他们衣衫槛褛,面目黝黑,但手中的刀枪却闪烁着寒光,眼神中燃烧着仇恨与疯狂的火焰!
巨大的滚木礌石带着毁灭的气势轰隆隆砸下,密集的箭矢如同倾盆暴雨,铺天盖地地倾泻入狭窄的谷底!
「不好!中计了!快!后队变前队,撤!快撤!」
带队将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几乎在伏兵出现的同时,峡谷的入口和出口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早已准备好的合抱粗巨木和千斤巨石轰然落下,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三千精锐,瞬间成了被困在狭长棺材里的待宰羔羊!
「怎麽可能?!探子回报明明只有数百草寇!这————这漫山遍野,怕是有上万人!」
将官望着如同潮水般从高处涌下的敌人,目眦欲裂,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这————这到底是一群什麽人?!」
就在这时,在峡谷一侧最为高耸的断崖之上,一道身影缓缓现身,如同魔神降临。
他脸上那副标志性的青铜面甲,在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的惨澹光线下,泛着幽冷死寂的光芒,正是黄朝!
他俯视着下方在箭雨滚石中哀嚎丶相互践踏丶成片倒下的「官兵」,青铜面甲下发出了冰冷丶沙哑而又充满快意的狞笑:「魏泯老狗!多谢你千里迢迢,给老子送来了这三千副上好的盔甲兵刃!更多谢你,逼得老子不得不整合这秦岭七十二路的英雄好汉,共举大事!」
这半个月,黄朝根本不是在狼狈逃窜!
他利用从魏家庄劫掠来的巨额金银和堆积如山的粮草作为无可抗拒的诱饵,凭藉其过人的狠辣手段与枭雄魄力,或武力吞并,或利益拉拢,竟在极短时间内,将原本散沙一盘丶各自为政的秦岭数十股大小草寇势力,强行拧成了一股绳!
如今,他麾下汇聚的,已不再是起初那几百名亡命之徒,而是一支人数逾万丶同仇敌忾的悍匪联军!
他早已料定魏家会派精锐前来报复,故而以自身和部分财物为诱饵,步步设计,将骄躁的敌军引入这处精心挑选的绝地,布下了这天罗地网!
「兄弟们!」
黄朝振臂高呼,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在血肉横飞的峡谷中激荡,充满了令人热血沸腾的煽动力与森然杀意:「官府不仁,世家横行,不给我们穷苦人活路!
今天,我们就用这帮鹰犬的血,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从今往后,这秦岭千里山川,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
杀光他们!
用他们的血,祭旗!用他们的装备,武装我们自己!杀—!」
「杀——!」
上万草寇如同开闸的洪水,又似疯狂的狼群,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与对财富的渴望,从四面八方扑向已然崩溃的官军队列!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三千陇右老卒虽骁勇,但身处绝地,退路已断,士气瞬间崩塌,阵型大乱。
面对数倍于己丶居高临下丶且被黄朝激发出亡命之志的敌人,他们所有的军事素养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本能地挣扎与绝望地嘶吼。
峡谷之内,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刀剑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胜利者的狂吼,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鲜血染红了崖壁,汇集成溪流,在谷底低洼处聚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洼。
战斗的喧嚣并未持续太久,不到一个时辰,便渐渐趋于沉寂。
三千魏家精心策划丶寄予厚望的「商队护卫」,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带队的那位魏氏心腹将官,在乱军中被数把长矛同时刺穿,继而乱刀分尸,死状极惨。
他们带来的三千副精良铠甲丶锋锐兵刃,以及随军的粮草辅重,尽数成了黄朝的战利品。
黄朝踏过层层叠叠的尸体,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青铜面甲上溅满了粘稠的鲜血,顺着冰冷的金属纹路缓缓滴落。
他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军械物资,眼中燃烧的野心火焰,几乎要冲破面甲的遮挡。
经此「鬼见愁」一役,他黄朝,不仅彻底在秦岭站稳了脚跟,更一举获得了足以武装数千精锐的庞大资源!
他从一个被迫落草的流寇头领,一跃成为了雄踞险要丶拥兵上万丶令朝廷和地方官府都不得不侧目的强大枭雄!
一个混乱的时代,似乎正随着峡谷中的血腥气,悄然拉开序幕。
秦岭一役,尸横遍野的「鬼见愁」峡谷尚未被秋雨洗净血气,胜利的狂潮已如燎原之火,席卷了黄朝麾下的每一个角落。
全歼三千魏家精锐,缴获的不仅是堆积如山的制式盔甲丶锋锐兵刃,更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底气与野心。
此时的黄朝,已彻底褪去了昔日山林流寇的惶惑与局促,宛若潜龙出渊,势不可挡。
上万士卒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又换上了堪比官军的精良装备,眼神中的凶悍与贪婪交织,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黄朝屹立在一处可俯瞰关中平原的断崖之上,猎猎山风鼓动着他那身抢掠而来的紫色锦袍。
青铜面甲遮掩了他的表情,唯有那双透过眼孔射出的目光,炽热如岩浆,贪婪地扫视着山下那片一望无际丶富庶繁华的关中沃野一那里庄园星罗棋布,城池如珠玉点缀,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求的广阔天地。
「兄弟们!」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饮血无数的长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直指北方那烟云笼罩的繁华之地,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魏家老狗想将我们困死在山里?做他娘的千秋大梦!」
「看看山下!
那些高门大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的粮仓堆得冒尖,他们的地窖塞满了黄金白银!而我们呢?
我们像野狗一样在山里啃树皮,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
「现在,老天爷给了我们刀剑,给了我们胆气!我们还等什麽?!」
「跟着我—杀出这秦岭!把那些吸人骨髓的蠹虫,连根拔起!」
「抢钱!抢粮!抢女人!把这该死的世道,捅个窟窿!」
「杀!杀!杀!」
积蓄已久的仇恨丶对财富的渴望丶对权力的向往,如同火山喷发,在上万草寇的心中猛烈爆炸。
他们挥舞着刚刚到手的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嗅到血腥味的蝗群,以一种毁灭一切的姿态,悍然冲出了庇护他们亦束缚他们的崇山峻岭,扑向了那片猝不及防的膏腴之地。
灾难,以惊人的速度在关中平原蔓延。
黄朝用兵,深得「流寇」精髓,狡诈如狐,凶狠如狼。
他深知麾下虽众,却缺乏攻坚重器与稳固根基,故而绝不与据城固守的官军主力硬碰。
草寇大军化整为零,又聚散无常,如同致命的旋风,专挑那些防御相对薄弱丶但根据秘密帐册记载财富惊人的门阀庄园丶地方坞堡下手。
「王氏庄园,破!粮仓抢空,金银装车,抵抗者格杀勿论!」
「李氏别院,焚!数百年基业,化作冲天烈焰,族人哭嚎奔逃!」
「张氏坞堡,陷!千馀护院家丁被屠戮殆尽,窖藏金银珠宝洗劫一空!」
铁蹄所至,烽火连天。
哭喊声丶哀求声丶狂笑声与兵刃撞击声交织成一曲乱世悲歌。
黄朝贯彻「以战养战」之策,将抢掠来的大量钱粮,一部分慷慨分赏,激励麾下士卒愈发亡命。
另一部分则用于沿途大肆裹挟流民丶收编溃兵散勇。
那些被苛政逼得活不下去的农民丶被叛军声势吓破胆的府兵丶乃至周边的大小土匪,见黄朝势大难挡,纷纷望风归附。
滚雪球的效应出现了!
黄朝的军队如同瘟疫般疯狂膨胀,人数从一万迅速滚至三万丶五万丶八万————最终,竟赫然打出了「十万大军」的骇人旗号!
虽其中大半是缺乏训练的乌合之众,但其核心战力历经多次血战淬炼,已变得愈发凶残难制。
关中各地州县守军仓促迎战,往往一触即溃,城池接连陷落。
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帝都洛京,但远水难救近火,朝廷的援军尚在调集之中,叛军的兵锋已如燎原烈火,直逼——
长安!
这座历经千年风雨的古都,关中的心脏,前朝旧京,此刻已能清晰地听到城外叛军营地传来的震天操练声与挑衅的号角。
巍峨的城墙之上,守军面色惨白,望着城外漫山遍野丶如同蝗虫般望不到尽头的叛军连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士气低落到了冰点。
守将紧锁城门,胆战心惊,除了拼命向洛京发出最凄厉的求救信号,已无计可施。
这一日,时维九月。
序属三秋,天高云淡,正是九九重阳前夕。
黄朝身着一套从某个世家密库中搜刮来的丶虽略显宽大却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外罩那件已成为他标志的紫色锦袍,脸上依旧覆盖着那副冰冷神秘的青铜面甲。
在刘仪丶赵绾等新近投靠的失意文人谋士,以及一众杀气腾腾的草寇头领簇拥下,他策马来到阵前,遥望那座曾是他梦中龙门丶如今却仿佛唾手可得的长安古城。
二十载寒窗苦读的辛酸,三次科举落第的屈辱,流落草莽的艰辛,被官军步步紧逼的狼狈————
与如今麾下十万丶兵临城下的赫赫威势,在他心中激烈碰撞,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洪流,有怨愤,有豪情,有暴戾,更有即将颠覆乾坤的狂喜,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在秋日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直指长安城头。
他运足中气,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穿透了战场上空的喧嚣,朗声吟诵,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与火的味道:「《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诗句甫出,一股凌厉无匹丶霸道绝伦的肃杀之气,混合着冲天怨愤与不甘,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整个战场!
诗中文气由淡转浓,化作凛冽秋风,扫过原野,令无数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仿佛在宣告,他这朵被科举仕途无情抛弃的「野菊」,今日就要傲然绽放,而长安城中和天下所有阻挡他的「百花」,都将在他的锋芒下凋零枯萎!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最后两句,黄朝几乎是倾尽了毕生的力气与野心,嘶声怒吼而出!
声震四野,天地为之动容!
「轰——!!!」
诗成刹那,异象陡生!
以其为中心,一股磅礴浩瀚丶色泽明黄的冲天才气奔腾而起,直贯九霄!
天空中风云激荡,隐有万千金戈铁马之声轰鸣回荡!
那浩瀚文气竟在空中凝聚不散,幻化出无数身披璀璨黄金甲胃丶手持利刃神兵的虚幻影像,铺天盖地,将整座雄伟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既肃杀无比又辉煌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下!
诗成鸣州!
这已非简单的言志抒怀,而是以诗篇引动了冥冥中的天地伟力,加持军威,撼动人心!
是对守城敌军最直接的灵魂震!
是对他黄朝王霸事业的公开天命宣告!
长安城头,守军士卒目睹这如同神迹般的骇人异象,本就低迷的士气顷刻间土崩瓦解,面无人色,股栗欲坠,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十万之众虽大多不通文墨,却能被那磅礴气势与必胜的信念所感染,随之发出排山倒海般的齐声呐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地动山摇,城墙仿佛都在颤抖!
黄朝收剑回鞘,青铜面甲下传出志得意满丶近乎癫狂的洪亮笑声!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披真正的黄金甲胄,踏破长安朱雀门,君临天下的那一日!
「攻城!」
随着他宝剑挥下,惨烈无比的长安攻防战,正式拉开了血色的序幕!
而这份沾染着「鸣州」诗篇杀伐之气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也以最快的速度,如同插上了死亡的翅膀,携带着关中的哀嚎与冲天的杀气,飞向了洛京皇城深处!
尚书令府邸,书房。
暮色透过窗棂,将紫檀木书案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魏泯正批阅着公文,指尖那枚象徵权势的羊脂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切都如这数十年来的每一个傍晚,沉稳,有序,尽在掌握。
然而,这份死寂的平静,被一阵仓皇失措的脚步声和浓重的血腥气骤然打破。
「噗通!」
一个血人般的身影踉跄着撞开房门,重重摔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是派往关中传递密令的魏家心腹,此刻甲胄破碎,满面污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大——大人————」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黄朝————贼势滔天————十万————十万大军————长安————长安被围了!
诗————诗成鸣州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魏泯的耳中。
「砰——嚓!」
魏泯手中那盏价值千金的官窑冰纹茶盏,从他骤然僵直的指间滑落,在青石地面上炸裂开来,碎瓷混着滚烫的茶水四溅,将他紫袍下摆洇湿一片。
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迎面击中,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又跟跄着后退数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震得线装古籍簌簌落下。
他脸上那数十年官海沉浮修炼出的从容,在瞬间支离破碎,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胡————胡言乱语!」
𝐈 🅑 ⓠ 𝐺. v 𝐈 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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