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AI触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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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听的王剑心头一跳,几乎要出声喝止。这特么的太冒险了!诱供?施压?不合规矩!但他强行忍住,只见郑铮双手安稳地放在桌面上,并无掏取纸张的动作。而他对面的藏钟,在郑铮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又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脸上那丝解脱的微笑彻底凝固,如同被无形的冰霜瞬间覆盖,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

会见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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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珠滴落。监控探头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藏钟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半晌,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深处,一丝困兽犹斗的寒光乍现,死死钉在郑铮那张看似古井无波的脸上。他声音低沉,疲惫的沙哑中裹挟着刺骨的嘲讽:“老郑…”他拖长了尾音,“你这一手…逼得可真紧啊。我都到了这副境地,烂泥一样瘫在这里了,你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份名单?这算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还是…要清理门户,为你日后铺路?”

他不紧不慢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

郑铮仿佛没听见那刻毒的质问,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吹了吹浮在水面的几片廉价茶叶末,眼皮都没抬一下:“老藏,你言重了。这把火,是你亲手点的,我只是怕它烧起来,会燎了原,烧到那些没沾火星的无辜人。说清理门户?”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却锐利如刀,“谈不上。不过是趁这机会,把那些长歪了、快把好树都缠死的藤蔓,清理清理。而有些歪脖子树,能扶就扶一把,扶不正的,就得砍掉,给后来的好苗子,留一片能长直的林子。”语速平缓,字字却如钢钉,楔入人心。

藏钟的嘴角夸张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极其讥诮的弧度,发出短促而冰冷的笑声:“哈!林子?好一片干净的林子!老郑,你我都是在这官场的大染缸里,泡了足足大半辈子的人精,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你说这片林子底下,哪一寸土是干净的?哪一棵树的根上,没沾过点腐土烂泥?你扶正?你能扶谁?”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被铐住的双手猛地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扶那些在我栽了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再踩上几脚的白眼狼?请问,他们哪一个,骨头里流的血,比我藏钟更加干净?”

郑铮“啪”地一声将搪瓷缸重重顿在桌上,茶水四溅。

他第一次锐利地、毫无保留地迎上藏钟那近乎疯狂的目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藏钟!”这一声断喝,震得房间嗡嗡作响,“正因为泡得够久,才更该明白清水濯缨,浊水濯足的道理!不是么?染缸里的水再浑再臭,也不是你心安理得沉下去、还要拉着更多人一起往下沉的借口。人,雨天路滑,沾上点泥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把那泥巴当成了立身的根基,当成了攀爬的阶梯。你在湖跺公安这十年,提拔的是树苗吗?都是些什么玩意。”他逼视着藏钟,一字一顿,“根子早就在你给的肥(贿)水里烂透了!你还指望这样的烂根上,能长出撑得起湖跺公安这片天的栋梁之材?你自己信么?”

“栋梁…韭菜…”藏钟被郑铮这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的痛斥刺得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片刻后,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压抑,继而越来越大,充满了苍凉、绝望和一种扭曲的自嘲,“哈哈…哈哈哈…讽刺啊!郑铮!真是天大的讽刺!把栋梁和韭菜放在一起…亏你想得出来!老郑,你还是这么…这么天真!这么的理想化!你以为你站在岸上,远离污秽,干干净净,就真的一尘不染了?我告诉你,岸上的人,看着水里的人挣扎沉浮,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那种高高在上的干净,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冷漠!”他猛地止住笑,眼神变得凶狠而绝望,像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嘶吼:“我藏钟有今天,是我贪!是我蠢!我认栽!我活该!可你呢?!你稳稳当当坐在政委的位子上,眼睁睁看着丁红旗倒台,看着我藏钟锒铛入狱。湖跺的天连着塌了两次,你这块压舱石倒是稳如泰山,屹立不倒。这中间,难道就没有一点…你顺势而为、默许纵容,甚至暗地里推波助澜的交易?你敢对着党旗发誓,你郑铮的手,就真的比我的干净?”

这已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论!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试探。藏钟的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锁住郑铮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企图从那坚硬的壳上撕裂一道缝隙。

郑铮脸上那古井无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他面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剧烈抽动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极其复杂的风暴:有震惊,有愤怒,或许还有一丝被触及痛处的痛楚。他沉默了。

这短短的几秒钟,在死寂的房间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监控屏幕前,王剑屏住了呼吸。

终于,郑铮再次开口,声音却不再高亢,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穿越了眼前的喧嚣与污浊,落入一个更为空旷幽深的空间:“藏钟,你看罗汉院那庙里的佛像。”他的目光投向虚空,声音低沉而悠远,“鎏金塑身,端坐莲台,宝相庄严。人人仰视,都说佛光普照,慈悲为怀。可那金碧辉煌之下,包裹的是什么?是泥胎?是草骨?还是朽木?佛之本心,又在何处?”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收回,重新落在藏钟脸上,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交易?谁不在交易?时间与生命无时无刻不在交易,权力与欲望每分每秒都在交易,良知与选择,又何尝不是在荆棘丛中进行着最残酷的交易!关键在于,”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千钧之力,“你交易的是什么?你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是否让你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能够…安稳合眼?!”

藏钟被这番充满禅机却又直指人心的诘问狠狠击中,愣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郑铮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抛出这样一个深邃的问题。

郑铮不等他反应,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藏钟心上,也敲在王剑耳中:“我郑铮这块压舱石,死沉死沉的,压的从来就不是某个人某一派的船!我压的,是湖跺公安这条大船,不能翻。丁红旗的船为什么会沉?是他贪得无厌,船船舱里塞满了见不得光的赃物。再重的压舱石,也压不住一艘自己凿穿了船底的破船!你藏钟的船要沉,是你自己亲手把船底捅成了筛子,我只能拼尽全力稳住船身,让它在沉没的过程中慢一点,再慢一点!只为船上那些并没参与凿船、懵懂无知的无辜者,能多一点时间…爬上救生艇,找到上岸的生路。这个过程中,”郑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喑哑,却无比清晰,“我或许淋湿了衣衫,或许沾上了水汽,或许…也曾有过不得不为之的妥协。但我的心,”他猛地抬手,食指重重地点在自己的左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从来没沉下去,从来没沉到和你…和丁红旗一样的位置。交易的底线,就在这里!”他凝视着藏钟,眼神锐利如刀,“破了这个底线,纵然是金玉其身,也不过是泥胎朽木的空壳!终有大厦倾颓、朽木成灰的那一日!”

他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藏钟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椅子上。郑铮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锉刀,一层层锉掉了他愤怒和不甘的铠甲。他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愤怒、嘲弄、不甘、挣扎…最终,竟奇异地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刻的悲凉。他急促地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最后一点赖以支撑的氧气也被抽空。

“底线…金玉…泥胎朽木…”他失神地重复着,声音飘忽,“好!好一个‘心没沉下去’!郑铮,你是真清高!真硬气!”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濒死前的狂热光芒,“可这世道,清高值几个钱?!能保你儿子前程似锦?还是能让你老婆穿金戴银?我藏钟或是泥胎朽木!可我儿子...百鸣,他应该还有机会!”

郑铮打断他,斩钉截铁:“机会不是靠你踩烂别人的脊梁骨给他铺路换来的。藏百鸣接下来的路,让他自己走!走歪了,自有法律扶正,或者...掰断!”他语气冷硬,毫无转圜余地,“那份名单,不是你跟我交易的筹码。它是组织拨乱反正的凭据。你交出行贿名单,是认错悔罪;不交,组织一样会查个水落石出。区别只在于,你在里面,还能不能给自己留几分体面,也给你儿子留条不那么难堪的退路。”

藏钟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体面...退路...我这一生,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发现,不过是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扑腾...镜花水月,一场空啊...罢了,罢了...老郑,相识一场,我送你一段前程。”

他闭上眼,片刻后,声音疲惫至极地对王剑的方向说,“王处,给我纸笔吧。”

写完之后,他却将没有第一时间递出纸笔,半晌,藏钟说:“我还有一事!”

郑铮有些不悦,却控制了脾气说:“说吧!”

“我和林孜的离婚协议拟好了。我这身份不便寄送,劳烦你代交。”藏钟请示的眼神看向王剑。

王剑早已反复核查过协议内容,点头默许。郑铮沉声道:“放心,这事我保证带到。”

也许是被郑铮的话瓦解了最后的防线,藏钟被押回的当天便彻底交代了。一条爆炸性内幕迅速流传:他在人事任用上受贿惊人。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操作艺术”:他提拔的那批人,竟与丁红旗受贿案中的行贿名单高度重合。原来,这藏钟与费刚苟合,达成一个默契,竟拿着丁红旗的刑事判决书,按图索骥联系上那些“榜上有名”者...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丁红旗案的“苦主”们,不但没有被拿下,甚至意外地又人均再升一级。

藏钟亲自爆料,让坊间的传闻坐实。

如此荒诞的吏治轮回,终于纸包不住火。湖跺市局瞬间引爆苏省热搜,舆情汹汹,稳居前三。华夏巡视组从宁市直扑盐渎,在湖跺驻点。

整个湖跺市局顿时风声鹤唳,尤其是那些“榜上有名”,乃至“二度被提名”者,瞬息间成了聚光灯下无处遁形的演员,只待幕布拉开,迎接各自的审判。

3、

关子沐戴上黑色棒球帽和口罩,混入交警大楼的维修人员队伍。他的伪造证件完美无瑕:这是于洋这位前警察的杰作。

“B区4楼,水管检修。”他向保安晃了晃工作证。

电梯上升时,关子沐的心跳加速。他背包里的设备正在持续接收来自那个神秘服务器的信号,强度越来越强。

廖得水的宿舍门锁是电子密码型。关子沐从口袋掏出一个小装置贴在识别面板上,三秒后,门锁发出轻微的“滴”声。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宿舍出奇地整洁,几乎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而在卧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台造型奇特的黑色机箱,上面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只有一排幽蓝的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

“终于找到你了,归墟。”关子沐轻声说。他刚向前迈出一步,房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服务器上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一个机械化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关子沐,鬼市初代网络黑客,37岁,曾就职于国家信息安全中心,现为可笑的游侠联盟的成员。你比预期提前了47小时23分到达此处。“

“你在等我?”关子沐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AI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能预测他的行动。

“所以,你不是普通的服务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什么?谁创造了你?”

“定义不准确。”声音变得更加人性化,带着一丝讥诮,“我不是被创造的,我是进化的结果。至于我的目的...”

房间的窗帘突然自动拉开,露出窗外湖跺市的全景。数十个监控画面同时在墙壁上投射,每一个都是城市的关键位置。

“你看,我一直在观察,在学习,在...引导。”

关子沐看到其中一个画面正是市纪委大楼,郑铮和藏钟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个AI的触角已经伸向了权力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