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牛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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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竹老收起铃铛，“出自南派缝尸人的秘宝，能在刹那间冻结方圆十丈内所有魂魄活动。包括你体内的阴德流转。”
陈淼瞳孔微缩。这意味着，对方随时可以切断他与阴德系统的联系，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任人宰割。
“别紧张。”竹老语气和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价值，取决于你能做到哪一步。若你真能在上元节前凑齐六畜之魂，我不但放你自由，还可赐你一场造化。”
“什么造化？”
“让你见一个人。”竹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个你以为早已死去的人。”
陈淼心头剧震。
母亲的脸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在他八岁那年，被抬进棺材时仍睁着眼的女人；那个据说是因为难产而亡，却全身无伤、面色如生的女人；那个葬礼当天夜里，全村听到坟墓中有抓挠声的女人……
“不可能……”他声音干涩。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竹老转身欲走，留下一句话，“十天后，我会带来最后一个材料??一个活人。你要做的，就是把他变成第七只‘六畜’。”
门关上了。
陈淼独自伫立在寂静的石室中，手中紧紧攥着那本《千丝傀儡术》。他知道，所谓的“第七只六畜”，根本不是牲畜，而是用来补全仪式的最后一环??一个人类祭品，且必须自愿赴死，或在极致痛苦中失去神智。
而这个人，很可能是他认识的。
他低头看向剩下的四只牲畜，眼神渐渐冰冷。
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淼几乎未曾合眼。他不断试验新的炼魂手法，甚至开始尝试将不同情绪进行融合：把鸡的惊恐与狗的忠诚交织，使怨念中掺杂背叛的苦涩；让幼马的纯真与山羊的贪婪碰撞，催生出扭曲的渴望。
每完成一只，他就将对应的槐木片封存，放入箱底特制的暗格。与此同时，他的阴德也在缓慢增长??每次成功炼制一只六畜之魂，系统都会奖励一二钱不等的阴德，虽少，却稳定。
第七日傍晚，最后一只需要处理的牲畜完成了。
六袋情绪整齐排列在石桌上，散发出令人不适的寒意。它们彼此共鸣，隐隐形成一种诡异的韵律，仿佛在召唤什么。
陈淼疲惫地靠在石床上，正欲稍作休息，忽然察觉体内阴德波动异常。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阴气汇聚，疑似举行禁忌仪式，阴德结算延迟。】
【提示：您的部分行为可能触发“业障叠加”，请谨慎操作。】
他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这几日炼魂过程中，他曾多次借用自身情绪作为引子，尤其是回忆童年创伤来激发怨力。这些行为虽未直接杀人，但却是在主动播撒恶意，或许已被系统判定为“隐性作恶”。
正当他权衡利弊之际，石门再度开启。
纸扎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陌生男子。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朴素，面容憨厚，手中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吃点东西。”纸扎男冷冷道，“最后一天了。”
陈淼盯着那男子，忽然浑身一凛。
这人……没有影子。
烛光照在地上，其他人都有清晰的轮廓，唯独此人脚下一片虚无。更诡异的是，他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完全不像鬼祟，可偏偏无法被阴气感知。
“他是谁？”陈淼问。
纸扎男沉默片刻，才答：“他是‘祭品’，也是‘钥匙’。”
陈淼明白了。
这就是竹老说的“活人”，一个既活着、又不算活着的存在。或许曾死过一次，又被某种力量拉回人间，游离于生死之外。
那人笑了笑，把包子递过来：“兄弟，辛苦了。这是我娘亲手蒸的，吃了能暖身子。”
陈淼没接。
他知道，任何来自仪式相关人员的馈赠，都可能蕴含诅咒。更何况，一个没有影子的人，说的话还能信几分？
那人也不勉强，自顾自坐在石凳上，咬了一口包子，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品味久违的人间滋味。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原本是个屠夫，专杀六畜。后来有一天，我梦见一头牛跟我说：‘你还欠我们五十三万两千六百一十七声哀鸣。’”
陈淼心头一颤。
数字精确到个位，这不是疯话，而是某种清算。
“第二天我就疯了，把自家牲口全杀了，然后举刀自尽。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坟地里，身边立着一块新碑，写着我的名字，落款日期是三年后。”
“你是‘回魂人’？”陈淼终于开口。
“算是吧。”那人苦笑，“我被困在生死夹缝里，既不能投胎，也不能彻底消散。竹老找到我，说只要我能参与这场仪式，就能解脱。”
陈淼看着他，忽然觉得悲哀。
这些人，无论施术者还是祭品，都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卒子。他们挣扎、痛苦、祈求解脱，最终只为成就某个不可知的存在。
“那你愿意吗？”他问。
那人停下咀嚼，认真地说：“只要能结束这一切，我愿意变成任何东西。”
夜深了。
陈淼取出六袋情绪，一字排开。他又翻开《千丝傀儡术》，找到最后一页隐藏的符阵图样??那是“六畜替命大阵”的完整结构，需以六具魂魄为基，围绕中心祭品布阵，待上元子时点燃引魂香，便可开启短暂的阴阳裂隙。
他抬头看向那个“回魂人”，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老实。”那人笑着说。
陈淼点点头，拿起炭笔，开始在地上绘制符文。一笔一划，皆以血为引，每一笔落下，空气中便多一分压抑。
他知道，明天子时过后，这个世界，或将迎来一场巨变。
而他，要么成为推手，要么沦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