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弓未满,风先知(1/2)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www.ibqg.vip 最快更新!无广告!

秋雨淅沥,打在宫檐上如针落地。

京城的街巷间,流言比雨还密。

茶楼酒肆里,三三两两围坐的人压低嗓音:“听说了吗?长公主夜里不睡,点着人名织旗,魂魄都给炼进去了。”小孩一哭,老妇立刻拍哄:“嘘——莫喊‘导’字,旗里的冤魂会回头找你。”

可就在百姓心头蒙上阴翳之时,城南流民营却灯火通明。

韩九娘立于席前,身后站着十几个衣衫粗旧却眼神清亮的妇人。

她们不是官眷,不曾读过诗书,有的是逃荒活下来的寡妇,有的是战后独自养家的孤女。

此刻,每人手中捧着一卷薄纸。

“李三娘,南城修渠工,疫水暴涨那夜,背起两个孩子蹚过齐腰深的浊流,自己高烧七日不退。”

“赵铁柱,原边军遗孀,十年来年年冬至织一件战袍,亲手送到兵部驿站。”

“张阿婆,瞎了一只眼,却记得全巷百户人家的生辰八字,每逢节令,必蒸一笼素馅饺送孤老。”

这不是名录,是命脉。

谢梦菜坐在帘后,听着一句句讲述,指尖轻叩案几。

烛火摇曳,映得她眸光幽深如井。

她没让人删去那些琐碎——谁家灶台漏烟、谁的孩子病愈后第一句话喊的是“娘”,全都记下了。

“把这些故事编成话本,”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沉得入骨,“明日就让说书人在茶棚开讲。题目就叫——《十万姓名录》。”

韩九娘领命而去。

三日后,长安街头巷尾的茶摊上,已有盲眼老翁敲着铜板开篇:“话说当年一面魇绣旗,千条布带飞如雪……今日咱们说第一位——李三娘,一个连名字都没写对的女人,如何救了半座城。”

与此同时,北境烽燧未燃,却暗潮汹涌。

程临序策马巡边,玄甲覆霜。

连日来,小股敌骑频繁出没,不攻城池,专挑悬挂“织字布”的村落纵火。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泄愤报复,直到亲兵从一处焦土废墟中寻回半截残布——上面墨迹未干,赫然是“王二狗,西岭放羊娃,捐羊皮二十张助边军御寒”。

而这块布,竟出现在敌营巫帐之中。

帐内黑幡低垂,香灰成堆,数块“织字布”被钉在图腾柱上,仿佛祭品。

巫师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驱邪镇魂。

程临序瞳孔骤缩。

他们不是怕这布,是怕这名字背后的“人”。

他当即传令八州:“凡布条被夺者,三日内加倍补发,并附该户人家事迹一纸。”又命快马加急送往长安,请萧玉衡商议对策。

不过五日,第一批新布条已随驿道分发至边境村寨。

不同的是,这次的布条不再是单一素白——关中染黄土之色,江南浸青瓷之釉,燕北用狼毛混纺,蜀地以蚕丝织纹。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彩带飘舞,真假难辨,真名藏于万千伪饰之间。

“他们若想收,就得收下十万颗人心。”萧玉衡冷笑,“等他们巫帐堆满名字,便是心魔自噬之时。”

而在京城国子监,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沈知白捧着新印的《新政纪事》首卷,手微微发抖。

原稿本是一堆政令条文,枯燥冰冷。

可谢梦菜批下的朱砂字刺目惊心:“百姓不记法条,只记人话。”

于是整本书彻底重编。

没有宏论高谈,只有一个个普通人:卖炊饼的老汉如何靠新政贷银翻新炉灶;医女为救疫童七日不合眼;六岁幼童把省下的糖钱投入“织袍募捐箱”。

那一日,谢梦菜亲自步入国子监讲堂。

阶下坐满锦衣士子,个个出身名门,眉宇间带着不屑。

她却不恼,只缓缓翻开一页,举起一幅炭笔画像——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右手缠着渗血的布条。

“这位婆婆,写了九百遍‘导民之道,在心不在刑’,直到手指裂开,血染宣纸。”她声音平静,“她不识字,学一个字要三天。但她说,这句话,是对的。”

满堂寂静。

有人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有寒门学子悄然抹去眼角湿意。

就在此刻,宫外传来消息:郑文昭,前翰林待诏,因私议新政获罪,贬为庶人,即日离京。

谁也没在意一个失势文人的去向。

唯有那一夜,暴雨再临。

偏远驿站墙角,油灯昏黄。

一个孩童蹲在地上,就着炭灰描摹墙上残留字迹——是个“疏”字,笔画歪斜却认真。

忽然,一道身影冲来,一把撕碎那张纸,狠狠踩进泥里。

𝙸  𝔹  𝙌  𝐆. v  𝙸  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