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蝶不飞,网自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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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愕然。
昭宁长公主竟为一名衣衫褴褛的盲眼织工开中门、设宾座?
但她只是扶他在廊下坐定,命人奉茶,又取来最新誊抄的《实测星轨图》,轻声问:“老丈所言‘亢宿四度’,可敢立据?”
老人摇头:“老朽不识字,只懂风与绳。风吹几刻,绳打几结,便是天意。”
他说得平静,却字字如钉入木。
谢梦菜凝视着他手中那根磨损至几乎断裂的丈绳,忽然道:“你不是织工。”
空气一滞。
老人嘴角微颤,终是苦笑:“曾是观星台外役……二十年前因言获罪,被刺目逐出。他们以为我死了,可风记得,夜记得。”
众人默然。
就在这死寂之中,谢梦菜站起身,面向满庭属吏、钦天监诸生,朗声道:
“自今日起,设民观星会,隶属司天台辖制,由陆怀瑾博士亲授测算之法。凡通晓历算、愿观天象者,不论出身,皆可报名参训。每月初一,公榜校验星图,误差最小者,授‘观天帖’,享俸禄半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由庶民参与的天文议政机构?这岂非动摇钦天监千年独断之权?
可还没等反对声出口,谢梦菜已命人将百份《观星手册》当众分发,并宣布:凡民间自行勘误一度者,赏银十两;连续三月无误者,可荐入国子监旁听。
消息传开,不过一日。
国子监外学子彻夜排队求册;女子工坊内,绣娘们以丝线代星轨,用织机经纬推演节气;就连城郊牧童放牛间隙,也折草茎为尺,仰头比划北斗七星。
更有人自发组成“测星社”,每夜聚于高处,持简易窥管观测星辰,互相校对数据。
有人发现某日荧惑位置与官方通报不符,立刻联名上书,附带手绘轨迹图三幅。
谎言,开始寸步难行。
而深藏幕后的旧党终于意识到——他们烧毁的不只是浑仪,更是自己赖以生存的信息垄断。
过去,他们只需操控一台仪器、一份奏报,便可左右朝议;如今,千家万户皆成耳目,万人共眼之下,再精巧的伪造也会露出破绽。
北境军营,程临序收到快马传书,看完冷笑一声。
他唤来工匠,指着新式“破军弩”的机关匣下令:“把‘九字箴言’刻进去——星准则发,位谬即锁。谁若敢篡改军情星图,弩机自闭,箭不得出。”
将士凛然。
这不是防敌,是防自己人。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一名负责传递军报的文吏正偷偷誊写通敌密信,引用了一条早已被修正的虚假星轨作为联络暗码。
墨迹未干,他刚将文书塞入信筒,忽听得“咔”一声轻响——整架传讯弩机骤然锁死,警铃大作。
巡夜士兵破门而入时,那人还跪在地上拼命拨弄机关,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只是个旧数据……”
没人回答他。
只有风穿过营帐,吹动檐下铜铃,如同天地之间,无数双眼睛正在睁开。
深秋夜,寒露浸衣。
新建的观星台矗立西山之巅,虽不及昔日巍峨,却灯火通明,学子轮值守夜,记录星移斗转。
谢梦菜独自登台,手中握着那枚曾引发大火的铜匙——上面还残留着焦痕与锈迹。
风过檐铃,清越悠远。
忽然,一片焦黑布角自空中飘落,轻轻缠上旗杆顶端。
她抬头望去,心头一震。
那是当年第一面“风信布”的残片。
曾在风口飘扬,用颜色与角度传递边关战讯,也曾被旧党视为妖言惑众之物,一把火烧尽。
可如今,它竟如亡灵归来,悬于新生的星台之上,边缘依稀可见一个炭化的“导”字。
她伸手取下,指尖轻抚那粗糙的裂口,唇角微扬,低语:
“你们烧的是台,可网早已生根。”
远处,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映,无数孩童举着竹竿指向夜空,齐声背诵那首传遍长安的星谣:
“北斗摇光指方向,
荧惑不欺种田郎。
官家说谎我不信,
自有经纬量天纲。”
而在城南一处荒废庙宇中,烛火摇曳。
一人蜷坐角落,手中紧攥一封尚未送出的密令。
他盯着纸上熟悉的暗语格式,手指颤抖,最终猛地将其撕碎,投入灯焰。
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的脸。
而一旦织成,便再无死角。
冬月初雪将至,教坊司突报“乐籍账册遭鼠噬”,多笔巨款流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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