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雪压枝不折,线断网愈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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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两白银,够寻常农户十年温饱。
更令人震动的是——这是朝廷头一回向牧民樵夫“问天”。
起初无人信。
可当第一个老猎户提着半块焦裂羊髀骨入城,言称“骨纹分叉处主大雪,闭合则晴”,并准确预言了西山三日后暴雪回袭时,整个长安都安静了一瞬。
谢梦菜亲自接见,赐银、记名于《织事通考》首卷,并当场命裴砚之将其法归为“地气灼判术”,纳入民天监初选章程。
自此,驿卒献上“观云旗制”,以布色深浅辨风向;北地老妇取出祖传“冰晶瓶”,说霜花形状可测七日冷暖;更有盲眼鼓词人凭风声节奏断言雪崩方位,竟与边军探报分毫不差。
七日之内,三十七种民间测雪法被收录,九人获赏,百余人登记在册。
谢梦菜一道令下,在京郊设“民天台”,由百姓推选代表轮值观象,史称“民天监”初立。
这不是赈灾。
这是夺权。
将原本牢牢攥在钦天监与兵部手中的“天象解释权”,一刀斩开,交予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凡人之手。
你可以说她乱礼制,可谁又能否认——这些粗粝的手,比金殿上的龟甲铜仪,更早听见了风雪的脚步?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境,程临序收到快马传书时,正站在坍塌的哨塔前。
他披甲未卸,脸上结着血与霜混合的痂痕。
看完信笺,他沉默良久,忽然抬手,将手中令旗掷入雪堆。
“拆帐篷。”他说,“全军后撤十里,把营帐让给流民。”
副将惊骇:“将军!那是越冬军营!粮草都在底下藏着!”
“那就挖出来,堆在雪地上。”程临序声音冷得像铁,“再打开边仓,放粮。每一石,都要登记造册,写明去处。”
“可……无旨开仓,死罪!”
他冷笑,抽出腰间虎符往火堆里一扔:“我程临序的命,还不值得换几千条人命?”
那一夜,边关灯火通明。
士兵们拆了自己的栖身之所,用毛毡和梁木搭起避风棚;腾空粮仓,一碗一碗地熬粥施饭。
孩子哭声渐歇,老人颤抖的手终于摸到了热汤。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风眼岭最高处——数百士兵肩扛铁铲,在雪原上刻下九个大字:
“人在,信在,山河在。”
百里连绵,纵深横贯,自空中俯瞰,宛如天地间一道燃烧的誓言。
敌国斥候潜伏至十里外,望见此景,连夜飞报主帅:“唐军不战,却聚流民如子,民心似铁,恐不可攻。”
主帅久久伫立地图前,最终叹道:“昔以坚城高垒为防,今彼以民心为墙。雪崩亦难摧也。”
而此时,长安城楼之上,谢梦菜独立于残雪之间。
她手中握着一块从北境送来的冻土,坚硬如石,剖开后,赫然藏着一片荧粉浸染的干枯花瓣——正是她所制“暖络膏”中的标记物。
它穿越风雪,穿过了封锁线,穿过了谎言织就的铁幕,最终抵达她的掌心。
她低头凝视那片未融的蓝紫,像凝视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你们烧了我的布,”她轻声道,“冻住了我的信,剪断了联络的线……可你们不知道。”
风起,吹动她素白衣袖。
“一根线断了,千万根还在织。”
远处枯树之巅,一面破旧的“风信布”在朝阳中微微颤动——那是旧日传递军情的暗号旗,早已被禁。
可不知是谁,悄悄将它重新挂起。
布面斑驳,一角撕裂,却仍在风中展开,像一只不肯落地的蝶,正试着逆风飞翔。
夜深人静时,宫门守卫拦住一位佝偻老者。
他衣衫褴褛,双手皴裂如树皮,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
“我要见昭宁长公主。”他声音沙哑,“我姓沈,祖上七代织锦匠……有些东西,该还了。”
守卫正要驱赶,老者缓缓打开油纸——
半匹残锦静静躺在其中,经纬断裂处,隐约可见半幅山川走势,针脚古朴,绣法绝迹已久。
而最诡异的是,那残锦边缘,竟以金线隐绣一行小字:
“舆图未成,匠魂不散。”
风掠过宫墙,卷起一角碎布。
春天,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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