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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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从汉民左胸腹打入,蹭断两根肋骨,距离心脏不到两公分,做手术的医生,是从北平来的,全华北最好的外科医生,汉生留在医院陪护汉民。

汉民醒来,已是三天后。阎冯二人亲自前来探望,汉民还不能说话,阎冯问了伤势,叮嘱医生和汉生几句,才离开。

阎冯二人再次前来探视,是又过十几日之后,汉民身子仍有些虚弱,不过却能讲话了,道“司令,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这几天觉得好多了”

冯道“好小子!真是神奇了,你怎么能发现那刺客的?”

汉民道“不知道,就是冥冥之中觉得有枪口指着咱们,我浑身别扭,不过,那个刺客打中我的时候,我身上一下舒服多了,估计以后再见了枪口,也不怕了”中枪之后,他由此作了如下总结:无限地逼近恐惧,也是一种消除恐惧的好办法,而且,这办法最快、最直接、最有效。

阎冯相顾而笑,阎道“小伙子,你救我们一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真到云开见月明了,该相认的时刻,汉民反而慌了神,因为,他们是那么威严,一种手握苍生命运的不可轻渎的威严,在这两位具有真正的威严的大首领面前,他始终不敢去亲近,亲近仿佛成为了一种不敬。

汉民支支吾吾道“我……我是……”

汉生就毫无顾忌,他相当自豪道“司令们,他叫玉汉民!”

冯默念了两遍,皱眉道“玉汉民?”

汉生大咧咧道“没错儿!我是他哥,玉汉生”

冯一愣,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脑子里拼命搜索着残存、泛黄的记忆,终于,他想起了那个与他彻夜长谈的振青,那个满腔赤诚的、胸怀热血的振青,他拼凑起振青模糊的光影肖像,跟眼前这两个少年一对比,他大声叫道“汉生汉民?振青儿子?”

汉生跪地上,道“冯大爷,我和汉民给你磕个头,他的头我替他磕了”,“噔!噔!”,他磕了两个实实在在的头。

冯道“快起来起来起来!”他一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地上快步转了两圈,一把拉住阎的袖子,道“百川!我说那天怎么突然想起振青了呢!你看,你快看,这是振青的儿子!”,说完他猛摇两下阎的肩膀。

阎感觉自己都快被冯摇散架了,笑道“行行行,知道了,你见着干儿子,高兴嘛!”他对汉生汉民道“你们两个,等伤养好之后,就留在冯司令这里!”

汉生激动道“真的?这……,那高师长那里怎么办?”

阎道“怕什么!让你们冯司令去说!”

冯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百川也!”

阎笑道“焕章兄,我恭喜你啊,找着干儿子了!还救了咱俩的两条老命,有件事我跟你商量商量……”

冯道“百川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的是什么屁,你打汉生汉民主意,趁早凉快去!”他转头对汉生肩膀拍拍打打,又对汉民问这问那,高兴。

阎还没张嘴呢,就被一句话搥出老远,他不高兴了,既然如此,冯玉祥你也别想高兴,他一把拽住冯,不耐烦道“走走走,你还没完了,前线还有一堆急事要处理呢……”,两人推搡着离开了。

又过了十几天,阎冯二人又一次来探望汉民,这一次,阎冯二人神情越发严肃,不苟言笑,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之气,寥寥说了几句话,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匆匆离开了。

直到汉民完全恢复,已是十月秋凉,这一日,汉生走上街头,整个郑州城内,人人都匆匆忙忙,拉着大车小车,背着大包小包,逃荒的逃荒,避难的避难,神色慌张,就连军中各营也都人头攒动、心神不宁,听身旁士兵窃窃私语道“蒋介石已经打进开封了,马上就要打到郑州来了!”

汉生汉民回到阎冯那座偏僻的院子,见来来往往全都是通讯兵,阎冯二人的命令雪花一样,铺天盖地地散发出去,好几个钟头过去了,阎锡山像霜打的茄子,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有冯玉祥身边,还不停的有通讯兵来来去去,抄送他口述的命令,直到天色渐暗,冯玉祥也颓丧地坐在了椅子上,阎冯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张口,就那样沉默地坐到了深夜,汉生汉民一直守到他们回各房休息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汉生汉民就又见到阎冯二人大吵起来。

冯道“……为何不可!咱们缩短平汉、陇海战线,集中优势兵力,布防于郑州城外,破釜沉舟,以你我当前实力,完全可以与老蒋决一死战,以此挽回颓势!”

阎锡山急道“不成!咱们多少保存一些力量,以图再起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你非要打得山穷水尽不可么!”

冯怒道“十几年了!老子最瞧不惯你这颠三倒四、畏畏缩缩的样儿!当初老蒋要打你时,是谁哭哭啼啼地说‘同生死、共患难,反蒋到底’的?歃血为盟时,你挤的是狐狸血?”

阎摇头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是一头犟驴!宁愿撞死也不回头!当务之急是撤到黄河以北,死犟着有什么用!”

冯道“我已调石友三来郑州增援,老蒋劳师远征,我们以逸待劳,防守大大有利!”

阎摊手,急道“今天一早,张学良通电拥护蒋介石,他东北军已经易帜,带着大军入关了,转眼就会占领平津晋察冀,石友三已经投靠了张学良,我没敢告诉你罢了!”

冯一怔,在地上快步转了几圈,抬头急道“那你还废话什么,赶快将你鲁西豫北的队伍调过来啊!”

阎背起手,将脸转向一旁,漠然道“部队没了,我调走了”

冯惊道“何时!”

阎道“昨晚你睡着的时候!”

冯两眼冒火,拿起水杯“啪”,摔的一地稀碎,呼呼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阎道“哼!我就知道你会倾其所有,这才调走部队的!不是我说你,老东西,你凡事总要留点余地吧!”

这时,门外进来一传令兵,道“总司令,各部行装已经齐备,随时准备出发!”

冯惊愕地瞧着阎,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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