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斑斓灯火斑斓事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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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神如神在,不敬也不怪。嘴善心不善,钵盂敲得稀巴烂。喜欢不过人帮人,苦恼不过人想人。
下午,一群爱红火热闹的青年,簇拥着醉驴儿骑上白龙马,耀武扬威地上街巡视灯火去了。扮演地保的在前面鸣锣开道,高声呐喊:“父老乡亲们听着!灯官老爷出巡!沿街商户,清水洒街,黄土垫道,高挂灯笼,搭好旺火,如有不尊不办者,老爷怪罪下来,或责或罚,自己承当!”
醉驴儿经过了上午的教训,学会了骑马。在两个马弁保护下,抓紧缰绳,扣牢脚镫,挺直腰杆,端坐雕鞍,好不威严。他脱去官服,换成便装,头戴灰色宽边礼帽,身穿灰色长袍,外罩黑色马褂,脚蹬一双大头黑皮鞋,为了遮挡上午掉下马来碰伤的额头,戴了一副大号的墨镜,看什么都是黑咕隆咚的,“娘的,天像阴了似的,看啥都不明亮,真难受!”
一群人熙熙攘攘、挨门挨户走过,所到之处,无不笑脸相迎,端茶倒水、点烟斟酒。醉驴儿心里美滋滋的,“难怪人们争着抢着当官哩,俺驴儿长这么大没人待见,没想到就这三天的荣耀,竟如此受人抬爱,娘的,俺这辈子是没出息了,等俺有了儿子,也想办法让他当官去。”
他正在遐想,马弁突然报告:“大老爷,仇月鲜家既没有挂灯,也没有搭旺火,请老爷裁夺!”
醉驴儿知道,金大浪不在,仇月鲜一个女人家支撑着,挺可怜的。不罚不行,罚又下不了手,就问那个地保:“你说怎么办?”
地保是个好心人,就回答道:“此户家遭不幸,求老爷开恩,少罚或不罚,给个口头惩戒就行了!”
那两个马弁嘟囔“要是这么着,俺们人马三进的图啥哩?”
醉驴儿明白他们的心思,就挠着头皮说:“那就割仇月鲜二两肉吧!”
地保吃惊道:“老爷,这可使不得!从身上割肉,要出人命的!”
醉驴儿说:“谁说要割仇月鲜的肉?俺是说割二两猪肉!”
“二两肉够谁吃哩?呐,把这条迎宾烟拿去给弟兄们抽吧!”卜元及时赶到,扔给醉驴儿一条香烟说:“不破坏大家的规矩,灯笼马上挂,旺火马上搭,请吧!”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
不开壶哈哈大笑:“娘的,醉驴儿今儿个公鸡戴嚼子——兜起来了!俺平时小看这小子了,当了灯官,竟然想着仇月鲜那二两肉哩!”
卜元骂道:“你这不开壶,站在大街上啥屁都敢放!”
不开壶一伸舌头说:“对不起,俺忘了您是这家的表哥哩!”
醉驴儿在香味饭店门前翻身下马,碎步儿走进门来,老无能招呼道:“哎哟,灯官老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今儿个想吃点啥?想喝点啥,请吩咐!”
肖香妹闻声从里屋出来,一见驴儿这身打扮,不由扑哧一笑:“驴儿,今儿个变成这副德行,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姐高兴,说,想要点啥?”
醉驴儿一见肖香妹,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从小到大,他记不得白吃白喝了肖香妹多少东西了,肖香妹从来没有责怪过他,有时还让他带点好吃的孝敬他娘,肖香妹拿它当小弟弟看待,他也真把肖香妹当大姐姐尊敬,有时候喝高了,还叫肖香妹“娘”哩!
今天驴儿“发迹”了,但这是一时三刻的“荣耀”,他首先想到了“报恩”二字,他庄重地把肖香妹、老无能两口子摁到凳子上坐下,一躬到地,有点激动地说:“大姐、姐夫,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俺驴儿不争气,俺欠你们的太多了!俺没脸再要你们的东西,俺想给你们磕个头,表示俺的这份感激心情。有朝一日,俺驴儿真的发达了,一定加倍孝敬您们!”
肖香妹见不得驴儿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把扶起驴儿,鼻子酸酸的,忙用手绢儿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驴儿,听姐的,好好做人,多孝敬你娘,有啥难事,找姐!老头子,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去,拿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包二斤糖蛋儿,给俺兄弟们接个喜气!”老无能答应着照办去了。相跟着的一群小青年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儿:“今儿个跟着驴儿沾了光了!”古文秀无意中目睹了这温暖的一幕,竖起大拇哥,感慨地说:“夜来香,女中豪杰也!”
吕耕田本不想与醉驴儿面对面交锋,可他又不想失去整治醉驴儿的机会。他早早地把大红灯笼挂在门口,门口墩了个大油桶,油桶上搭了个大大的旺火,手叉腰站在那儿观望。“大年时节的,谁不图个吉利?”他只是想看看醉驴儿在他门前找不着便宜,狗吃刺猬,没法下口,灰溜溜离开的败兴样儿。到时候损狗日的几句,以泄迎喜神时被作弄的愤恨。
地保鸣锣开道,灯官老爷威风凛凛骑在马上,三班衙役停在吕耕田跟前。醉驴儿仔细观察了一阵儿,寻不出一点毛病来,觉得扫兴,挥挥手,准备离开。地保高喊:“起驾!”,当醉驴儿调转马头时,吕根田狠狠地在白龙马屁股上擂了一拳,那马受惊,一尥蹶子,把吕根田踢了个驴打滚儿,醉驴儿也被掀下马来。醉驴儿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问:“谁在背后下黑手,陷害本官?衙役们,给爷打狗日的四十大板!罚狗日的一年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