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琉璃破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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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黑皮这种“有关系”的混子,往往只能不了了之。

黑皮是清和县出了名的混子,

三十多岁没正经工作,据说跟派出所的副所长李建军是远房亲戚——

李建军是他母亲的表弟。

之前有个开“乐乐玩具店”的赵老板,因为不肯每月交两百块保护费,被黑皮用木棍砸了店门,木门上砸出个碗大的洞。

赵老板报案后,最后只得了个“私下调解”的结果,黑皮就赔了五十块钱,还在派出所门口放话说“下次再敢告状,让你在县城待不下去”。

还有卖布匹的张大姐,她的“彩虹布行”在朝阳路尽头,去年冬天快过年时,被黑皮勒索了三百块——

那本是她准备进新花布的钱,最后只能少进了半匹布,至今都不敢跟人提这事儿,怕再被报复。

林凡太知道王猛的性子了——

老实巴交的,以前在国营纺织厂当搬运工时,连跟人吵个架都脸红。

有次被工友抢了先搬的棉纱,他也只敢躲在车间墙角抽烟,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这会儿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准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妈,您别跟老爷子和我爸说,也别让大哥二哥他们知道。”

林凡把紫砂杯揣进随身的军绿色挎包里——那包是岳父苏振国去年给他的,苏振国以前是副司令员,这包是他当连长时发的,肩带处缝着块蓝色补丁,边角都磨得发白。

上面还印着个褪色的五角星,他抬头看着秦淑慧,语气沉得像胡同里的青石板:

“这事儿是我跟王猛的生意上的事,要是让我爸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保不齐要让部队的老部下去县城。

我爸当了一辈子军部高层,最见不得家人受委屈,当年晚晴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他都要亲自去跟老师理论。

可越是这样,越容易让人借题发挥,说‘军人家属仗势欺人’,到时候动静太大,反而麻烦。”

秦淑慧点点头,她比谁都懂老伴的脾气。

她从斜挎的蓝布包里掏出五十块钱,塞进林凡手里——

那钱是她这个月的退休金,她每月退休金才一百二十块,这五十块是多一半,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体温,是十元一张的纸币,边角有点软。

“路上买瓶水、吃碗面,到了县城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我们担心。”她塞钱时特意按了按林凡的手心,眼神里满是牵挂。

林凡应了声,转身想跟笑笑说再见,却见小姑娘正蹲在海棠树下,拿着根弯弯曲曲的海棠枝扒拉落叶。

她昨天还跟林凡说,要把好看的叶子夹在塑料皮的图画本里——那本子上印着小白兔,里面已经粘了几片枫叶和银杏叶。

“爸爸要去给笑笑买新画笔吗?上次说的红色的,画太阳的那种。”

笑笑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软得像棉花,小树枝还在落叶里拨来拨去,想找片最红的叶子。

林凡心里一酸,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的头发又软又顺,还带着皂角的清香味。

“对呀,爸爸去外地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画笔,很快就回来。”

他没敢说真话,苏晚晴在上海同济医院做的调理,要是知道老家出了这事儿,准得急得睡不着觉,病情又要反复。

其实他也怕,黑皮既然敢提“苏家”,就说明对方可能已经打听出了他的家境。

可“笑笑宝贝屋”是他和王猛的心血——

当初开这家店,所有的钱都是他从自己的积蓄里拿的,共八百块。

他在纺织厂纺纱车间当技术工,每月工资一百五十块,省吃俭用,每月只花五十块,攒了两年才攒下这笔钱,连苏晚晴都没舍得告诉,想给她个惊喜。

王猛是他原工厂的工友,两人一起在车间里熬了五年夜班,林凡知道王猛家里困难:

老母亲有风湿性的关节炎,每月吃药要花三十多块,妻子刘芳没工作,全靠王猛扛着。

所以林凡拉他入股,说是“人才入股”,其实就是想帮衬老兄弟——

王猛会修小家电,店里的台灯、顾客拿来的收音机坏了,他都免费修,还常送孩子小橡皮。

去年春天开业那天,两人一起刷了粉色的墙,挂了串小红灯笼,王猛特意买了两挂一百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半天。

中午他们在店里吃泡面,是红烧牛肉面,当时没有桶装,就用搪瓷缸泡的,还加了个鸡蛋。

那天总共卖了五十块钱,是卖了两件童装:一件粉色小裙子,上面绣着小黄花;一件蓝色外套。

第一个顾客是个年轻妈妈,带个三岁的孩子,两人看着顾客抱着衣服离开,笑得一脸灿烂。

现在店被砸了,他不能不管。

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凡特意把BP机揣在了口袋里——

那是小舅子苏瑾瑜去年送他的,摩托罗拉的黑色机型,在1994年要一千二百块,算是稀罕物,整个西四胡同也就两三个人有。

BP机的号码是126-87654321,他平时放在腰上的皮套里,怕磕着。

苏瑾瑜是苏家集团的董事长,才三十岁就把家电和建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集团有三个家电卖场、两个建材市场,员工两百多人。

去年去接林凡和笑笑时,苏瑾瑜就跟他说“要是生意上有难处,随时找我”,可林凡不想麻烦他。

之前有一次,林凡进的童装在路上被耽误了——货运车坏在半路,耽误了三天——

苏瑾瑜知道后,想找朋友的货运公司帮忙,林凡却拒绝了。

他自己找了个三轮车,花了二十块,硬生生把货拉了回来。

他觉得做生意要靠自己,总麻烦小舅子,心里不踏实。

而且小舅子的手段硬,要是让他插手,指不定会用断黑皮货源、找关系施压的办法,反而会让黑皮报复更狠,事情闹得更复杂。

他只往包里塞了两件换洗衣物:一件蓝色的工装,是纺织厂的工作服,袖口磨出了点毛边;一件灰色的毛衣,是秦淑慧去年冬天织的,领口有点松,洗得发白。

又把身份证和钱包仔细收好——身份证是1965年的,照片上他留着短发,眼神清亮;

钱包是人造革的,边角有点裂。

钱包里还夹着一张“笑笑宝贝屋”的照片,是去年春天用傻瓜相机拍的,柯达胶卷洗出来的,边缘有点卷。

照片里,王猛刚剪了短发,穿着蓝色格子衬衫;林凡穿着蓝色工装,两人手里各举着一件刚进的童装——

就是那件粉色小裙子,上面绣着小黄花。背景里,邻居家的妞妞扎着羊角辫,正趴在柜台上看卡通笔记本,阳光照在玻璃门上,亮得晃眼,还反射出一圈光晕。

林凡平时总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看,现在摸着照片,心里更定了:不管多难,都得把店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