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线不斩,结自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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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风,带着一丝枯草烧尽的焦味,吹过京城坊巷。

第一台织机停下的那天,韩九娘正在江南巡查。

她接到快报时,手里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十七州女子工坊,一夜之间断丝。

官营丝行贴出告示:“整顿市价,暂停供料”,字写得冠冕堂皇,可谁都知道,这是冲着“织字布”来的。

那不是布,是信。

而信一旦断了,民心就散了。

三日后,韩九娘带着三十名女工冲到户部衙门前,手持空梭、断线,跪成一排。

她们不哭不闹,只是将手中无丝的纺轮高高举起,像举着一面面残破的战旗。

百姓围在街口,默默看着,没人说话,却有孩童学着母亲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一块旧布,在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个“导”字。

消息传入宫中时,谢梦菜正站在御园那幅“江山蛛网图”前。

图上原本密密麻麻的红丝线,象征着“织字布”的流通脉络,如今已有七道黯淡断裂,像被人一刀刀割断的血脉。

她指尖轻抚图面,声音极轻:“他们以为,断了丝,就能断了信?”

内侍低声禀报:“韩管事已在户部门前跪了两个时辰,百姓越聚越多,恐生变故。”

谢梦菜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外。

半个时辰后,她召见了崔十四。

这个江湖裁缝常年行走边陲军镇,背着个破包袱,话比针脚还少。

他进殿时,靴底还沾着北境黄沙。

谢梦菜没多言,只问一句:“若无新丝,民间织机能活吗?用麻?用葛?还是……用旧衣?”

崔十四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图纸,缓缓摊开。

“破布纺绳机。”他声音沙哑,“三年前我在南荒见过。流民没布穿,就把死人衣裳撕了,混着树皮麻筋,用这东西重新纺。粗,扎人,但能挡风,也能织布。”

谢梦菜盯着图纸良久,忽然笑了。

“那就织。”

三日之内,诏令以“织政特例”加急下发各州:凡参与“破布再生”者,免税三年,官仓供粮,匠师授技。

韩九娘连夜召集流民营中的妇孺老弱,百台纺机在废墟间搭起,木架吱呀作响,如同大地苏醒的骨节声。

第一匹“再生布”出炉那夜,天降细雨。

布面粗糙发灰,针脚歪斜,可当火光照亮它内衬时,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一个巨大的“导”字,用黑红线密密绣成,边缘参差如根须蔓延,仿佛从破布深处长出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北境烽燧未燃,战报却已飞马入京。

程临序站在军帐中,手中捏着一块缴获的敌军布条。

质地粗糙,纹路模仿“织字布”,上面竟也绣着“疏渠修坝”四字,字形拙劣,墨迹斑驳。

副将冷笑:“胡人也开始玩这套了?想用假布乱我军心?”

程临序却不语,指尖摩挲着那块布,忽然低笑一声:“他们学得再像,也不懂这布里有魂。”

他抬眸,下令:“放细作南下,传一句话——江南新丝已绝,唯‘破布再生布’可穿。穿者,得长公主庇佑,百病不侵,刀枪难伤。”

十日后,北境斥候回报:敌营骚动。

士卒争相用抢来的丝绸换汉人商贩手中的“破布布”,甚至有人将战利品撕碎,求工匠仿制。

更有部落萨满宣称此布“承天命”,披之可避箭矢。

程临序立于关楼之上,望着远方沉沉夜色,忽觉胸口微热。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块贴身藏着的旧布——那是谢梦菜去年寄来的家书衬里,早已洗得发白,边角磨损,可中间那个小小的“安”字,依旧清晰如初。

他轻轻抚过那一针一线,喉头微动。

此时,南方十七州的作坊彻夜不眠。

千百架纺机轰鸣如雷,破布化丝,粗线穿梭。

一匹匹灰褐布卷被装车南运,每匹布内,都藏着一个或端正或歪斜的“导”字。

而在京郊一处废弃织坊的地窖中,沈知白蹲身点燃火盆,将一叠密探送来的敌军仿布投入火焰。

火光映着他清瘦的脸。

他从袖中取出一件不知何处寻来的百衲战袍,轻轻展开内衬。

刹那间,他的呼吸凝住。

密密麻麻的针脚,层层叠叠的补丁之下,竟有无数个“导”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像是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年月,一笔一划绣上去的。

像一场无声的朝圣。

他久久未语,只将战袍小心折好,藏入怀中。

风从破窗吹入,火苗摇曳,映照墙上一张未完成的地图——上面,一条新的红丝线正悄然延伸,穿过废墟,越过边境,仿佛永不中断。

朝堂之上,霜风穿廊。

紫宸殿内,铜炉青烟袅袅,百官列立两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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