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www.ibqg.vip 最快更新!无广告!

第十章(第1/2页)

李美人的尸身被草席卷了抬出去后,那间屋子便彻底空了。门板勉强合拢,却掩不住门轴断裂的歪斜和屋内弥散出的、愈发浓郁的死亡与霉腐混合的气味。院子里积了薄薄一层新雪,覆盖了先前纷乱的脚印,却盖不住那股萦绕不去的、冰冷的死气。

赵宫女连着两日都躲在自己那间小屋里,连送来的馊粥都忘了去取,整个人缩在铺板上,裹着那条薄得透风的旧被子,时而发抖,时而瞪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某处。李美人的死状,空荡的墙洞,吴嬷嬷那穷凶极恶的搜寻和临走前阴毒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轮转。盒子没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想象中的救命稻草,随着李美人一同僵冷、消失。巨大的失望之后,是更深的、灭顶的恐惧。吴嬷嬷不会放过她的,长春宫也不会。下一个悄无声息消失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谢阿蛮依旧蜷在角落,比往日更加安静,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泥塑。李美人的死和盒子的失踪,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却也撕开了一道新的缝隙。吴嬷嬷的狂怒与不甘,赵宫女的崩溃,都在这道缝隙里清晰可见。水,彻底浑了。而浑水之下,往往藏着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她需要重新观察,重新思考。

李美人临死前紧攥的手,指甲缝里那点暗红碎屑;空墙洞的位置;屋内被翻找过的狼藉痕迹;以及……吴嬷嬷身上那越来越浓烈、几乎带着垂死挣扎意味的苦檀药味。这些碎片,需要被重新审视,拼凑出盒子可能的去向,以及这冷宫死水之下,更汹涌的暗流。

第三天晌午,哑巴太监送饭来,破天荒地没有放下就走,而是站在院子中央,用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慢吞吞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李美人那扇歪斜的门上,喉咙里发出几声含混的“嗬嗬”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无意义的响动。他放下两个瓦罐,又额外从怀里摸出两个黑乎乎、比拳头略大的杂面窝头,分别放在谢阿蛮和赵宫女门前的石阶上,然后指了指李美人的屋子,又指了指院门方向,比划了几个僵硬的手势。

赵宫女躲在门后偷看,不明所以。谢阿蛮却看懂了大概——内务府知道了李美人的死讯,或许很快会有人来查验、收敛。这哑巴太监是在提醒,或者是在警告,这里很快会有“外人”来。

果然,午后未过,静思院那扇几乎锈死的院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几个穿着靛蓝色棉袍、戴着口罩的内务府杂役太监,抬着一副薄皮棺材和些石灰草席之类的敛葬之物。领头的是个面皮白净、神情刻板的中年太监,手里拿着本册子。

吴嬷嬷也跟在后面进来了,脸色依旧难看,但那股穷凶极恶的劲头似乎收敛了一些,只是眼神更加阴沉,死死盯着那些杂役太监的动作。

“李主子殁了,按例查验,收敛。”中年太监声音平板无波,示意手下人上前。

杂役太监们推开李美人歪斜的房门,一股恶臭涌出,几人皱了皱眉,还是捂着口鼻进去了。里面很快传来翻动和洒扫的声音。

吴嬷嬷没有进去,就站在院子里,目光阴鸷地扫过赵宫女紧闭的房门和谢阿蛮的角落。谢阿蛮抱着膝盖,将头埋得很低,只露出乱蓬蓬的枯发顶。

约莫半个时辰,里面收拾停当。李美人那点可怜的遗物(无非是几件破衣烂衫)被打包在一个破包袱里,尸身用草席裹了,洒上石灰,抬入那薄皮棺材。中年太监在册子上记了几笔,对吴嬷嬷点了点头:“吴嬷嬷,李主子后事便如此了。这屋子……”

“封了吧。”吴嬷嬷嘶声道,“晦气。”

中年太监没说什么,指挥杂役太监用几块破木板和钉子,草草将门钉死,又在门楣上贴了张泛黄的字条,写着什么日期名号之类。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抬着那轻飘飘的棺材出了院子,仿佛只是处理掉一件无用的垃圾。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石灰和腐败气味,以及那扇被粗糙木板钉死、贴了封条的房门,证明着这里曾有一个活生生(虽然疯癫)的人存在过,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吴嬷嬷没立刻走。她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被钉死的门,胸口起伏,拳头在身侧攥紧,松开,又攥紧。半晌,她才猛地转身,几步走到赵宫女门前,抬脚“砰砰”踹了两下,声音嘶哑狠厉:“赵氏!滚出来!”

赵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开了门,噗通跪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嬷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毒蛇的信子:“不知道?李主子屋里那个木盒子,你当真没见过?也没听那小傻子说过什么?”

赵宫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谢阿蛮。谢阿蛮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

“奴、奴婢……阿蛮她痴傻,说话颠三倒四……”赵宫女声音抖得厉害,“那天她说看到李主子抱着盒子,后来又说什么藏起来了……奴婢也没听真切……后来李主子就闭门不出了……”

“藏起来了……”吴嬷嬷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凶光闪烁,“她能藏到哪里去?这屋子巴掌大的地方,掘地三尺都翻遍了!”她忽然弯下腰,一把揪住赵宫女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脸对脸,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给我听好了。那盒子,关系重大。贵妃娘娘,还有‘上头’,都等着要。李美人死了,但这盒子,活要见盒,死要见尸!你,还有那个小傻子,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这院子里,这附近,任何可疑的人,可疑的动静,任何可能藏东西的犄角旮旯,都给我留意着!若是让我知道你们知情不报,或者……敢动什么歪心思,”她另一只手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带着浓烈的苦檀味,轻轻划过赵宫女冰凉的脸颊,留下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李美人怎么去的,你们就怎么去,而且……会死得更难看。”

赵宫女吓得几乎失禁,涕泪横流,连连点头:“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尽心!求嬷嬷开恩!求嬷嬷开恩!”

吴嬷嬷嫌恶地松开手,将她掼在地上,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扫过那被钉死的房门,又深深看了一眼蜷缩的谢阿蛮,这才转身,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阴冷与药味,离开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赵宫女压抑的哭泣和寒风呜咽。

谢阿蛮慢慢抬起头,看向那扇被钉死的门。木板钉得粗糙,缝隙很大。李美人的屋子,被“封”了,但也仅仅是“封”了。吴嬷嬷那句“活要见盒,死要见尸”,说明他们确信盒子还在,至少没有被李美人毁掉或带进棺材。那么,盒子一定被藏在了某个吴嬷嬷他们还没找到,甚至没想到的地方。

不在屋里,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会在哪里?院子里?附近?

她想起李美人死前紧攥的手,指甲缝里的暗红碎屑。那不是血,气味古怪。会是什么?和藏匿地点有关吗?

还有吴嬷嬷身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焦躁和……虚弱。她的香瘾(如果那苦檀香粉确实有成瘾或损害作用)似乎更重了,气色衰败得惊人。她背后的“上头”给的压力,恐怕已到了极限。盒子找不到,她自身难保。

这是一个机会。吴嬷嬷越是急切,越是容易出错。赵宫女越是恐惧,越是容易操控。

谢阿蛮需要一把“钥匙”,去打开那扇被钉死的门,或者,至少窥见门后的秘密。这把钥匙,或许就在李美人留下的、未被注意的细节里,或许在吴嬷嬷自身露出的破绽里,也或许……在赵宫女那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慢慢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那扇被钉死的门前。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粗糙的木板和泛黄的封条,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去抠木板边缘的缝隙。

“阿蛮!别碰!”赵宫女惊魂未定地喊了一声,声音尖利,“那屋子晦气!离远点!”

谢阿蛮像是没听见,继续抠着,还凑近缝隙,眯起一只眼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只能隐约看到倾倒的桌椅轮廓,和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

“看……盒子……”她含糊地嘟囔着。

赵宫女听到“盒子”两个字,浑身一激灵,连滚爬爬地过来,也顾不得晦气了,压低声音急道:“你看见什么了?里面有盒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章(第2/2页)

谢阿蛮摇摇头,手指却顺着木板缝隙往下滑,一直摸到门槛与地面的接缝处。那里积着泥雪和灰尘。她的手指在泥雪里无意识地拨弄着,忽然,指尖触到一点硬硬的东西。

她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像是捡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用力将那东西抠了出来,攥在手心。

“什么?”赵宫女紧张地问。

谢阿蛮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小块边缘锋利、沾满泥污的碎瓦片,还有几粒更小的、颜色暗沉、像是泥土烧制后碎裂的小颗粒,其中一粒稍大的,隐约能看出原本是圆珠状。

赵宫女大失所望:“破瓦片……吓我一跳。”她松了口气,又紧张地看了看院门方向,“快扔了,回去待着!”

谢阿蛮却把那些碎渣握回手心,歪着头,对着门缝又看了看,忽然指着门槛下方靠近墙角的位置,含糊道:“那里……有个洞洞。”

𝓲  🅑  ⓠ  𝙶. v  𝓲  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